「你明明有才能,卻為何如此絕望?」
真澄稱呼你「王子」,雖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的癡傻之舉,但細細思量,你幼時隨鋼琴家父親旅居古典音樂發祥地的歐洲,耳濡目染,並立志拜名指揮家為師學習指揮,盼望有朝一日登台獻藝,詮釋大師巨作,恰如音樂國度裡的繼承人。在追求藝術成就的路上你看似具備更好的立足點,只要持續琢磨技藝,何愁沒有大展身手的舞台?
但留在日本念音樂大學的你眉頭深鎖,說話帶刺,批評同學演奏拙劣,教授指導無方,然後哀嘆自己踏不出國門,只得和一群烏龜擠在這個小池塘。你目空一切卻一事無成,最終遭到主修指導教授逐出師門,青梅竹馬的情人也琵琶別抱。我知道你忿忿不平,惱怒那位貌似火腿的指揮科同學可以出國進修,但是你是否想過,擋住你走向職業古典樂團指揮之路的石頭究竟是甚麼?它怎麼出現在路上?我們知道你從歐洲回日本時搭乘的飛機遇到亂流,那恐怖的顛簸在你幼小的心靈投下陰影,看著隔壁座位老先生因機身搖晃拿不穩救命藥丸而殞命,彷彿警告你追求夢想可能付出的恐怖代價,從此你不敢踏出國門一步。高空亂流恰如追求夢想過程當中所遭遇的阻礙,它讓人鼻青臉腫,教人舉步維艱,雍容華貴的「王子」形象,絕對無法繼續維持下去。留在日本等於不去追求自己的目標,但確定自己不會蓬頭垢面、傷痕累累,是否讓你暗地裡鬆了一口氣?也許成為職業指揮家路上最大的石頭就是你自己,你放大偶然遭遇的恐怖經驗,讓想要追求夢想的自己動彈不得。你搗毀自己的夢想,用酸言酸語掩飾扼殺自己能力與雄心之後的空虛和不滿。看著你浪擲才華與生命,愛護你的師長朋友何嘗不痛心疾首?
情況在Strezemann大師來到學校出現轉機,你總算正式拜師學藝,再也無法用「良師難求」作為不精進指揮技藝的藉口。然而面對大師指定的作業,不論是指揮S管弦樂團,或者和A團演出鋼琴協奏曲,你總是反問「為什麼我要做這個?」彷彿在抗拒採取達成目標的行動。也許你認為自己對音樂的理解足以擔任指揮,但透過這些作業,你才逐漸明白所謂對音樂的理解遠超過「識譜」和「樂曲分析」的範圍,更包括「知人」-體察影響樂手表現的人、事、物。你也學習在獨奏者與樂團指揮的角色間轉換,好更明白指揮在音樂演奏上所應扮演的角色。儘管大師否決你轉入指揮科的申請,但他並沒有否定你學習指揮的意願,他希望你學習把握音樂的本質,並且盡力發揮無所保留。原來捲起袖子動手作,並且全心投入,就是醫治完美主義的良藥。完美主義讓你保持著王子的形象,卻阻擋你鍛鍊技藝最終一事無成,徒增焦慮和恐懼。帶領樂團的經驗,才能終止你漫長的自我折磨,讓你將自己從擋路的石頭,轉變成推動自己向前的引擎,升空翱翔。「追求夢想導致死亡」的恐懼也隨之煙消雲散。
千秋真一,過去你憑藉家學的積累獲得「王子」名號;直到你殫精竭慮揣摩樂曲,贏得比賽,並且獲聘為指揮,才算繼承音樂世界的地土,成為名實相符的王子。秉持Strezemann大師「盡力」的叮囑,你終於打敗「自我」這個敵人,勇敢承受身為職業指揮家所面臨的挑戰,脫胎換骨。這是一趟英雄的旅程,願你把握正確的方向,踏著穩健的步伐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