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霏細雨中我和大兒子走在明德水庫的步道上，我讓個子高一些的皓為我倆共撐一把傘。四月中，剛結束兩天的大學入學申請二階甄試，回家前順路來這裡放空。
三年前，皓會考大爆冷門，高分低就上了心目中的第一志願高中，他人生第一場大賽意外拿到金牌。全家開心放暑假，也讓他好好休眠腦袋瓜，但沒想到美麗的校園暗藏嚴酷的考驗，開學後不到一個月，課業壓力如排山倒海而來。
「我到高二還在玩耶！」都讀明星高中的我和太太的「學習歷程」是如此，沒想到現在的高中這麼ㄍ一ㄣ。尤其是他最弱的數學在這所次明星高中考得特別難，偏偏他的志願非自然組不填。苦戰刁鑽考題兩年半，皓的數學總是積弱不振，後來也只得去補習看看能否加些分。
宛如陰雨不斷，考前再來霹靂一閃！學測前一個月的模擬考數學分數竟然破底，是連標恐怕都沒得填的低。皓的數學像是快沒了心跳，我和太太連忙用愛與包容為他打強心劑。
學測數學考完我們緊盯皓的嘴角，面露笑容：「還好沒爆掉！」我們忐忑的心才歸位。學測的數學成績所幸恢復「正常的低水準」，但也以極些微之差沒能更上一級分，原本期望「更好」的校系因此落空；不想讓考生分分計較的分級美意，在踩線的兩邊，卻擺脫不了分分關鍵的殘酷。二階甄試放榜後，還好有次級志願可選。
他人生第二場大賽沒拿到牌，不過也稱不上只有安慰獎，終究他考上從小就很有興趣的科系。
我相信，沒有任何一場比賽可定終生，但比賽要認真。
「中小學的課程好像一個配好菜色的便當，在大學做學問，自己要去找對的飯菜補足營養。」那兩天參觀過校系，我告訴孩子將來要自己去找資源。明德水庫畔看著廣闊的湖水，我再形容：「中小學校園只是一個小池塘，大學像是一座大湖，也深也廣，你要自己去探索去挖寶。」 覺得自己有點像個老學究，我真的很不會跟孩子講話。
在志趣與校系條件相當之下，我鼓勵皓優先選擇離家遠的大學。我寧願去習慣望向他的背影，也期待孩子擺脫舒適圈，獨立生活與學習。皓填完志願後我留言給他：「這是你為自己的人生做出第一次重要的選擇，選擇之後可能會發現與預期不同，也許更好也許更差。人生就是一次次的選擇，『下好離手』就不再猶豫，全力以赴了。加油！我和媽媽都會支持你的。」
父母用自己的青春，拉拔下一代長大，白髮皺紋是每年增生的紅利，為人父母的憂喜，唉，早已不是為了自己。我們這一段漫漫長路，叫歲月，沿路特釀出一滴滴育兒甘苦的，汗與淚。
總算陪孩子走到進入大學這個山腳下，後面的路希望孩子不要怕難爬，輕鬆的人生路，就看不到枝繁葉茂的大樹，不好走的路也許藏有寶物。
昨天下午，學校宿舍外終於望向孩子的背影；
睡前看著他清空的書桌，心頭似乎多了一斤重。
昨晚，我一夜醒來多次，一股思念，才開始。
感謝《國語日報》家庭版刊於2019/8/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