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場夢

從小有記憶以來我就夢想當明星。

儘管朋友笑我，怎麼不照照鏡子，少做白日夢。

我依然天天躲在房間裡練習唱歌跳舞，等到有一天，有機會發光發熱。

每次出去外面，我都會打扮自己一番，穿著最衣櫃裡最昂貴的洋裝，化上專櫃買的粉底口紅，即便去樓下到垃圾也打扮一番。

難保有機會遇到星探。

「Joanna，你又穿得戰袍來上班。」一旁的資深老鳥酸溜溜地說，「這樣很像在誘拐男人喔！」

以前我跟她們說過自己的夢想，所有人告訴我，年輕人有夢最美啊！

沒關係我才不怕，也許公司剛好接洽某個客戶，正巧就是現在當紅的經紀公司，只要我隨時準備好當明星，就有機會成功。

「Joanna，別再做無所謂的白日夢。」主管敲著我的腦袋，「每次都讓你提早回家，現在給我認真做事。」

「不腳踏實地工作，專想那些沒營養的事。」

沒辦法，主管的年紀都能當我爸，那些網紅因為某部影片一夕之間爆紅，也許我也有機會。

我露出微笑，等到某一天我離開這個鳥公司，最先跟媒體爆料，公司裡的老闆根本不按照勞基法，逼迫員工加班，說好聽讓我早離開辦公室，而是去高級餐廳應酬。

我哼著歌，開心工作，連客戶打來抱怨，我都笑盈盈說，「您說，貴公司會改善，跟上面報告。」我甚至還開心加碼，「如果照常您的缺失，我們願意補償。」

我不僅替公司做面子，想必客戶間對公司一定產生很好的印象，老闆該感謝我。

這都是為了有天，萬一我成名了，記者查到我在這間公司曾經工作過，或許會訪問我的同事及上司，所以我得表現得盡可能完美。

每天每天我拚了命工作，有誰討厭我，有誰看我不爽，我都笑笑對著大家，久了她們也不討厭我，依然對著我的夢想感到可笑。

不過沒關係，我有預感快要到了。

「Joanna，最近客戶都指名你，我看別當明星了，客戶女郎比較實際。」

我得意笑笑，當然是因為我的態度優良，客戶可不是因為公司才指定我，甚至開始想著十年，二十年後，如果我的明星夢還是無法達成，不如自己開間公司，順便把這些年累積的客戶帶走。

某天又一個不認識的客戶指名我，而這次聽說是經由以前的客戶介紹。

偶爾會覺得自己或許沒有當明星的料，也許說著甜言蜜語應付客戶，才是最適合自己，當然我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夢。

很多人因為現實所屈，不得已只好向錢低頭。

這次我把自己打扮很浮誇，濃妝艷抹比平常還誇張，換上晚禮服出巡，畢竟人要衣裝，客戶才會信任我，如果你穿得很隨便，誰還會放心交代你。

「Joanna，久仰大名，上次陳經理說你每次替客戶討到不錯的福利。」

我笑笑，「公司教我們顧客至上，況且這些本來就該替客戶做。」

他遞上自己的名片，「我是網紅經紀公司，副理。」

他簡單跟我概述需要的要求，在討論的過程中，經常往我臉上看了好幾次，我就知道也許看中我，搞不好下次碰面就會挖掘我到他旗下的公司。

雖然網紅不比明星好，但先從這做起也不錯，畢竟我可是靠臉吃飯，從以前到現在都是如此。

回到公司我非常認真處理這個客戶所交代的任何事，只要他傳LINE給我，立刻秒讀，即便半夜不屬於我的工作時間，依然客氣地替他處理事情。

經常留在公司加班，同事甚至覺得我瘋了，也明白我突然認真工作的用意，無非就是被挖掘，離開這間服利差的爛公司。

某天老闆把我叫到辦公室，「Joanna，陳總這次又推薦一些客戶給我們，多虧你的關係。」

我非常得意，「我可是非常認真替公司賣命。」

「我知道你想當明星，這次會幫你推薦，至於……人家要不要用你又是一回事。」

「這本來就是憑本事，老闆你肯幫忙說話這真是太棒了。」果然平常的努力就是在這裡發揮。

我深信下次跟客戶見面，已經邁向一大步，離明星越來越近了。

沒幾天，我便收到客戶的信件，要我自己先試著拍一段自我介紹影片，怕上班族沒辦法挪出空閒時間面試。

最後我決定用跳舞來取勝，既然是男客戶，男生一定會從外表身材做評斷，衣服的部分我穿出無袖的小禮服，配上某C牌的高跟鞋。

我看了幾遍自己拍攝的影片，甚至拿個家人看都覺得不錯，我才寄出這封信。

很快我一邊工作，利用下班時間拍攝，漸漸我成了小有名氣的網紅，開始接了許多業配，副業都快要超出我的正業。

某天腦中提出要離職的請求。

老闆看著我若有所思的樣子，「你要走人？」

「對，我會交接好，現在我是個名人，這間小公司不適合我呆下去。」

他二話不說拿了離職單，爽快地讓人以為有鬼，不過上頭已經有公司各個主管的簽名及蓋章，像是早已料到我會提離職。

我答應老闆會等新人來，並交接好才離開。

某天下午，我帶著新人去認識新的客戶，途中這個新人很難控制，看到路上有好逛，跑進去店家逛個幾分鐘，聞到美食，跑進去喝下午茶才離開。

沒關係，反正以後我做得苦差事，接著就變成你。

我始終保持笑臉，總不能讓人有機會說，這個網紅私下虐待新人。

「Joanna姊……」有人對著我大喊。

好幾個月我沉浸在夢中，甚至忘記自己為什麼會躺在床上，旁邊一個男人跟女人盯著我看。

我動動手指，緩慢把眼睛睜開。

「你終於醒了，真是天大的奇蹟。」女人激動抱住我。

「為什麼我在這裡？」我應該在跑活動，跟粉絲互動才對。

「半年前，你跟客戶見面，出了車禍，一直昏迷，現在才清醒。」

我記得自己的確出了車禍，但是沒有半年，明明才幾個月，還是小擦撞呀！

「我的工作呢？我的粉絲正在等著我。」

「Joanna，公司早已把你辭掉了，你沒有什麼粉絲，難道還在做什麼明星夢？」男人哀怨看著我。

「不對，經由客戶介紹我的確成了有名的網紅，還跟公司辭職。」

「你作夢，我們客戶跟網紅明星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忘了，公司專門接待跟家具有關的客戶。」

我慌亂拿起自己的手機，點開IG，原本幾百萬的追蹤人數，瞬間消失成個位數，難道我真的作夢，沒有網紅沒有經紀公司，只剩下我。

原來一切都只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