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24|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上班哪有那麼難?-憂鬱症初入職場大考驗

工作是一個難題。
大學時期憂鬱症大爆發,見識過無能的自己,因此一度非常害怕出社會後沒辦法工作、沒辦法賺錢、沒辦法獨立生活。
吃藥治療後,情緒變得很穩定,只剩兩門課的情況下,跑去打工,開啟工作職涯。先嘗試假日工讀,也就是一個禮拜工作兩天,在超商。當時還十分沒自信,太過在意別人想法,很容易焦慮,手腳很是笨拙,但是我很認真。店長很有耐心指導我很長一段時間,才讓我獨立作業。一個禮拜工作兩天壓力沒那麼大,偶爾遇到狀態不好跟店長請過幾次假,其他一切正常工作,搭配藥物治療,這時很順利穩定地成長。
畢業後,到另一間超商工作,從工讀生做到正職,喜歡和人接觸的我,做得很快樂,很快就做滿一年。當時一切都十分穩定,我只因為病情請過一次假,還利用上班以外的時間,主動到醫院當志工,所以沒有察覺後來承受壓力和耗費體力的身心變化。就在一次沒好好休息,隔天又得上早班的日子(平常都上晚班),我逃走了。體力上實在沒辦法負荷,又不敢請假,「戰鬥或逃跑」,我選擇了逃跑。接著,因為不知道如何面對的壓力,身心狀態掉了下來,再回不去工作了。
當然,我重新整理情緒,調整狀態,等恢復精神時,再度開始工作。這次是在珠寶店裡當門市人員,仍然很認真學習,很穩定工作,但半年後,我又逃走了。也許是不適合,也許是有壓力,也許不想做這份工作了,總之,身心狀態再度往下掉。當時,只要身心狀態不好,都需要花上幾個禮拜到幾個月的時間才會「好」起來,沒辦法短時間回到工作崗位,也不想繼續這份工作,辭職了,這次,工作還沒滿一年。
接下來彷彿魔咒般,我總是工作幾個月後就離職,身心狀態會陷入低潮一陣子,等下份工作,也同樣做不久。陷入輪迴般的情況持續了兩三年,穩定工作離我好遙遠。沒辦法持續工作的原因可能有很多,但無論是什麼原因,最後讓我回不去工作的都是身心狀態的陷落,需要一段時間恢復,不好意思請假那麼久,只好辭職。我也曾試過告訴老闆生病的實情,但由於病情不穩定,怕造成老闆麻煩而主動請辭。
在這過程中,我不斷地學習如何在身心陷落時如常工作,學習應對職場上會遭遇到的人際壓力、工作壓力和主管的溝通。但無論多努力,只要身心狀態一掉,就拿它沒輒。兩三年過去,陷落的時間越來越短,恢復的時間越來越快。但必須自立的經濟壓力壓著我,總是沒辦法休息太久。
直到前年,陷落的狀態能維持在一個月兩三天的頻率,其餘時間狀態穩定,也找到一份很合適的工作,便穩定下來。即便過程總是遇到困難,我也一一克服了,身心狀態變得不好,也硬是撐了好幾個月才倒下,拼死拼活工作了一年,才讓我再度相信穩定的可能。
回頭看看這幾年在職涯上的跌宕,其中當然有初入社會的迷惘與職場新鮮人的挫敗,但不可否認地,也看見了一個憂鬱症患者在職場上的困境。首先,「說與不說」就是第一個關卡,在台灣社會對精神疾病的汙名化下,選擇不說出病情比起說出來更安全、更有機會獲得工作,也不至於招致異樣眼光和關懷。第二個困境是當發病的時候,請假休息不知道必須請多久或是總請假時數總是比別人多出很多,還可能常常臨時請假,造成公司困擾。請假原因的說與不說同樣影響公司主管對我們的評價。第三個困境是即便公司知情、主管知情,他們熱於幫忙,然而礙於工作性質,能幫助的有限。這促使我們必須尋找合適的職場環境,才有讓工作持久的可能。
上述幾點只是一部分,其他困難諸如有些患者認知功能和專注力下降,影響工作表現、必須固定回診卻又不想讓公司知情、因為病情遭遇主管或同事不當對待等,皆可能是憂鬱症患者的工作日常。
工作的難題在於患者個人病症,致使必須多幾分努力才得以融入職場環境。然而也有很多難題是因為在我們的社會文化脈絡下,我們被視為「異常」;在社會結構框架下,我們被排除在外。
這些都是可以和可能改變的。我知道很難,但我會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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