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首爾仍是叫漢城的那些年（陸拾叄）

夏天為大地帶嚟美腿之前，先帶嚟雨水。

1999 年嘅夏天，為漢城帶嚟特別多雨水。颱風奧嘉罕有直襲漢城，再加上比往年嚴重嘅季風暴雨，結果係廿五年來最嚴重嘅水災；漢城交通連日陷於癱瘓。

先嚟一堂漢城地理課：

對於我嚟講，問題永遠係水色路同城山路交匯處（今時今日嘅麻浦區加佐驛附近）。因為呢個十字路口，一落大雨就水浸，然後就封路。一封路，內部循環路嘅車就唔可以上落水色路嘅出入口，焗住去下一個出入口，即係江邊北路。

當同樣水浸嘅江邊北路處理唔到突然暴增嘅交通流量嗰陣，車龍就會分兩頭頂返入水色路/內部循環路同江邊北路，甚至伸延到自由路。如果板門店通到車的話，我諗會塞到去開城。

江邊北路同水色路，係高陽通往漢城嘅兩條主要道路。呢兩條路塞死咗嘅後果，就係我同 Chloe 兩日都返唔到屋企，要喺宿舍瞓。

距離美恩同 Ricky 嘅婚禮仲有一個月時間，好多嘢都要落手落腳搞。一對新人同佢哋嘅兩個「小書僮」，每日就喺呢個臨時嘅「漢城水上樂園」度塞車，蹉跎歲月虛度光陰；唉……

八月初某星期六下午，狎鷗亭 Galleria 百貨 Ermenegildo Zegna 專門店。

喺呢個地球上，冇任何男人嘅外表問題，係一套 Zegna 西裝解決唔到嘅；如果你有錢的話。比起 Giorgio Armani 嘅公子哥兒 look，Zegna 少咗一份不羈、多返兩分成熟穩重；要 dress up 嘅場合一流。

「點呀，呢套好唔好睇呀？」講嘢嘅係 Ricky，試緊嘅係第六套西裝。

「唔……又好似頭先嗰套好睇啲……定係再試吓其他款呢？」答佢嘅係美恩，選擇困難症末期患者；佢當日究竟用咗幾耐揀 Ricky 嘅呢？

「Alan 呀，睇怕都係你 jump in 嘅時候喇，」喺我耳邊低聲講嘢嘅係 Christine。無辜嘅佢，因為可以幫我哋攞到正價九折，所以被捲入困局。「再係咁落去，Y2K 我哋都仲未走得呀……」

「係啦，到你出場喇時裝精！」輪到 Chloe 喺我另一邊耳講嘢。「你仲記得嘛，上次姐姐揀條運動褲都揀咗三個星期呀……Alan 哥哥，救救可憐嘅小銀美呀，我哋仲未食晏㗎……」

不想回憶未敢忘記啦！就係嗰次之後，我同 Chloe 決定，永遠唔再同佢 shopping……

「點呀，決定到未呢？」我決定 jump in；就算唔救個 friend，都救吓自己同條女啦！我都好肚餓呀…….

「弟弟呀，你點睇呀？」美恩一臉猶豫。「你覺得深色啲好吖，定係夏天淺色啲好呀？」

「今年興炅面呀，梗係買套炅炅哋㗎啦！」我覺得，唯一可以拋得窒我呢個選擇困難症姐姐嘅，就係扮專業、扮有 fashion sense；但同時哋，要用一啲佢哋聽得明嘅 layman’s terms 去表達。「西裝嘅嘢，唔只著一次㗎嘛！深灰色會襟興啲，今年 fall winter 都係興呢隻色呀；就呢套啦！」

我拎起咗套深灰色炅面西裝，係佢哋面前揚一揚、輕輕擰轉身、望住冇幾遠餓到軟晒嘅 Chloe 同 Christine、用眼神示意佢哋過嚟幫口。

「Alan 講得啱，今年興呢隻 color tone，襯白色恤衫同白呔，white on white，隆重得嚟又唔會太拘謹。」Christine 係香港人兼「孖襟」出身，好快就 get 到我想點，落力咁捽。

「係啦，Ricky 哥哥著深色西裝好有型呀！」Chloe 都加把嘴。

「唔……睇落都係呢套好嘅，你哋啱！」好咯，美恩終於揀到喇。

「예쁜누나 （ Yeppeun Noona / 靚女姐姐 ）！」為免夜長夢多，我即刻搵個 sales 姐姐。「呢套吖唔該，我著 52。順便叫埋裁縫出嚟幫我哋度身吖！」

個 sales 對住我好甜咁笑一笑，然後去咗攞衫同叫裁縫。呢個世界，我諗冇女人會唔鍾意俾人叫靚女嘅。

「哥哥呀，」我個 예쁜여친 （靚女友）Chloe 行埋嚟同我咬耳仔。「如果再俾我聽到，你口花花叫其他女人做靚女姐姐的話……」我諗，佢應該係唔鍾意嗰個囉。

「得！你閹咗我吖嘛，明晒！」跟官咁耐點會唔知官姓乜。

「傻啦，我咁愛你，又點捨得閹你喎……」Chloe 總會俾到我一啲「驚喜」嘅。「不過我會晚晚裸睡，唔著衫攬住你瞓，但係唔俾你掂！等你 예쁜누나 得咁爽吖嗱！」

阿女，你舖舖開出嚟啲條件都咁辣，叫我點娶你呀……

八月廿四，星期二；亦都係學校一星期「暑假」嘅第二日。

當然，今日亦都係 Chloe 嘅廿四歲生日。

上年個傻妹生日，我帶咗佢遊飛機河，浪漫咗一日。今年諗住點呢？

今年得閒死唔得閒病；成日俾美恩兩公婆霸晒……仲有唔夠兩星期就係佢哋大婚嘅日子，所有準備功夫都入晒直路。

首先，我哋要去高陽附近，一個叫花井嘅地方，去俾埋婚禮當日所用嘅鮮花嘅尾數。佢哋竟然連卡都唔收，過數又話唔得，結果要我哋走一轉；都唔知咩年代。

然後，Chloe 要陪美恩去搵韓服裁縫；最後一次試身，有乜要改今日乜都要落實。之後兩個女人要去做 facial。呢段時間，我要同 Ricky 去攞西裝；我堅持要佢試多次身，結婚嘅嘢，things can go wrong will go wrong。

攞完衫，兩條女應該仲做緊 facial 嗰陣；我同 Ricky 就會去長漢坪攞啲婚禮印刷品。

跟住，我哋會一齊落新村嘅婚紗鋪，揀相。正如上面所講，美恩係選擇困難症末期患者，而佢個準老公就一味耳仔軟；呢次真係祝我同 Chloe 好運。

然後……冇然後啦，大佬！淨係咁都玩足成日喇。

「傻妹，起身喇！」講嘢嘅當然係我；手上面捧住個一磅嘅 Tiramisu  —  都係有酒味嘅蛋糕。

「哥哥早晨……」睡眼惺鬆嘅 Chloe 望一望我，彈咗起身。「Tiramisu 呀！多謝哥哥！」佢拎咗個 Tiramisu，放埋一邊，然後同我嚟嗰 French kiss。

「Sorry 呀小美，我諗今日，我哋就係得咁多時間慶祝喇……」我滿帶歉意咁講。

「唔緊要啦，你成日都會陪住我㗎嘛！」佢再錫咗我一啖。

由於時間關係，我哋梳洗過後，Chloe 將個 Tiramisu 一分為二；一半放落雪櫃，一半拎埋出去，一邊揸車一邊食。

佢發明咗個揸車食嘢法：開緊車嗰陣佢自己食，一到燈位或者塞車嘅時候，就餵我食。呢個方法，係人多車多嘅漢城真係幾好用；差唔多每朝返工，我哋都係用呢個方法，分享早餐。

去到花井嗰個花農嘅溫室，我終於明白，點解佢唔收卡喇。原來嗰位花農，係個古稀老人；信用卡係方係圓，可能佢都未必知。

找完條花數，嗱嗱聲劈車出江南，同美恩佢哋會合。喺繁忙時間嘅漢城，你架車有馬力都唔代表你劈到車，因為塞到死晒。起多幾條漢江大橋有冇用？有！梗係有㗎，起碼有啲新嘅空間你去塞車囉。

好不容易蟻躝咁出到清潭洞，放低 Chloe，然後同 Ricky 去冇幾遠嘅狎鷗亭攞西裝。

「真係要試呀？」Ricky 萬不情願。「又著又除，好熱呀……」

「信我啦，」我堅持。「有乜唔妥，而家知，好過婚禮當日先知呀。」

我哋分頭去試衫。我嗰套，完全冇問題；梗係啦，話晒我都 model 身型（你哋由我啦）。

然後 Ricky 都換好衫出嚟。哈！好彩我多此一舉 — 佢條褲可能係當日 pin 得太短，改好後有少少吊腳。

「好彩聽你話試一試咋。」佢終於都信我喇。

我叫個 sales 姐姐埋嚟，叫佢放返長半吋，千叮萬囑呢個星期之內要起貨（有 buffer 嘛）。Sales 姐姐仲記得我叫過佢做「靚女姐姐」，對我好客氣，笑得好甜，仲有汽水招呼我。

好彩 Chloe 唔喺度啫……

攞咗衫，出發去長漢坪。原本由狎鷗亭去長漢坪其實係唔遠嘅，過咗清潭大橋就係。但係今日比平時更加塞車，谷鬼氣嘅我，結果兜咗上奧林匹克大路，經千戶大橋過江。兜咗個大圈，又唔快得幾多；自己搵自己笨實。

去到長漢坪我個學生李先生嘅廣告公司，攞咗啲印刷品，同佢老人家寒暄緊。呢個時候，Ricky 電話響起。

我以為係美恩打嚟 check 住個老公，點知原來係鑊氣嘢：Swiss Grand 打俾佢，話佢哋結婚 book 咗嗰個白色 wedding altar 喺早排暴雨中浸壞咗，佢哋遲鈍到啱啱先知；而家得返個比較細嘅 alter，仲係原木色，問 Ricky 要唔要。

Ricky 打去問美恩，我隔空都聽到我姐姐嘅勞氣聲。

傾完電話後，Ricky 好無奈咁同我講：「唔好意思呀，我諗我哋要過去睇吓。」

Well，預咗㗎啦。

我擔心嘅，唔係佢哋個 wedding altar 嘅問題，而係由東區去西大門呢段橫跨漢城車程多啲……

好彩，漢城有「內部循環路」。呢條繞道公路，橫跨江北幾個區；好處係，我唔使喺地面塞車。呢啲繁忙時間，真係可以由長漢坪一直塞到弘恩洞。

唔好處係，條循環路帶我兜足成個江北；由東向西走嘅路程，我要先向北走去城北區。慳咗時間，多咗油錢。

去到酒店，新嗰個 wedding altar 比原先嘅，細咗足足一個碼，而且仲係原木色；正當 Ricky 猶豫緊嗰陣，酒店個 event manager 大一大佢，話唔要的話，就冇其他選擇；油返白佢的話，則另外收費。

肉隨砧板上啦！你可以選擇唔要 wedding altar，或者屈服。Ricky 當然要選擇屈服啦！婚禮喎！

搞掂隻鑊，我望一望表：差唔多四點，比預期遲咗大半個鐘。除咗朝早嘅 Tiramisu，我乜都未落過肚；我諗喺江南嘅 Chloe 情況都差唔多。

原本計劃，係約咗佢哋兩個女仔喺新村婚紗鋪等嘅，點知美恩拎住套晚裝，搭地鐵唔方便；結果我又要揸返過新沙洞接佢哋。

又過多次江；我今日揸車揸到有啲想死。

（篇嘢好長好噚呢？有冇睇到想死嘅感覺？其實我專登㗎。唔係咁，你哋點會體會到，我當日嘅感覺？好似上面呢啲日子，我斷斷續續過咗兩三個月呀！呢幾個月嘅最大領悟，就係唔係熟到爛嘅朋友，都唔好應承做伴郎、同埋唔好應承幫手搞婚禮囉！）

至於揀婚紗相揀成點，我唔寫喇；一句到尾，美恩煩過我阿媽加我阿嫲嘅總和。

同日晚上九點，老地方。

終於搞掂晒今日嘅 task！兩隻餓鬼對住一檯嘅外賣美食：水冷麵、炸餃子、辣炒年糕、泡菜炒飯、牛骨湯。

「好彩你陪住嗰個係 Ricky 咋；」Chloe 一邊食到成口嘢、一邊同我呻。「如果你陪住我哋個姐姐，我諗你唔止屌屌聲咁簡單呀！我係女人，我都嫌佢煩囉！」

「佢搞咩呀？」連出名好耐性嘅 Chloe 都嫌佢煩，咁佢真係好煩。

「唔好提喇，費事影響食慾；」Chloe 繼續質滿自己個嘴。「遲啲有心情先講你聽啦。」

食完飯，我哋坐咗上水箱頂，share 一支 Glenfiddich 廿一年 Single Malt  —  生日喎，梗係飲好啲！

飲咗兩 round，我捉住 Chloe 隻手，將我預備咗嘅小小生日禮物 —  Tiffany 1837 系列嘅手鐲戴上佢手上。

「仲有禮物㗎？多謝哥哥！」佢錫咗我一啖，望住隻手鐲，笑得好甜。「又係 Tiffany？你好鍾意送 Tiffany 俾女仔㗎？」

「我好鍾意送 Tiffany 俾你。」我答佢。

「我希望，以後嘅每一個生日，都同你一齊過。」佢伏咗喺我心口，細細聲講。

我都希望，以後嘅每一個生日，都同你一齊過之餘；我仲希望，喺你過下個生日嗰陣，你嘅身份，係真真正正嘅「金太太」。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