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益樺:我不願屈服在豬槽下,鬥陣吃饙

詹益樺:我不願屈服在豬槽下,鬥陣吃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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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跟人提起,如果只能選一個,那我寧願追隨的導師是詹益樺而非鄭南榕。

1989年5月19日是鄭南榕出殯的日子,當天有超過5千名民眾前來替他送行,就在隊伍行經總統府前時,人群間突然起了一陣騷動,火光在府前的蛇籠上燒了起來,慌亂間,只聽見有人哭喊著:「是阿樺啦!阿樺自焚了啦!」

這位阿樺,就是詹益樺。

詹益樺在總統府前自焚。(攝影:潘小俠)

詹益樺在總統府前自焚。(攝影:潘小俠)

詹益樺參與社會運動,似乎是冥冥中的安排。1985年,還在當船工的他,因為一次船難意外,漂流到了紐西蘭南島的納爾遜,在那裡,他感受到戒嚴下台灣沒有的自由與祥和,第一次,他體會到身為人的尊嚴及幸福,發現原來生活還有另一種樣貌,而這才是他夢想的人生。

但他沒有選擇留下,在見識到民主的美好後,他選擇回到台灣並投入黨外運動,他不要留在美好的異鄉,而是要把這種美好,帶回故鄉。

從此之後,幾乎每次社會運動都能見到阿樺的影子,平時他總是走在隊伍最前列,扛著喇叭讓別人說話,舉著別人寫好的標語,偶而也幫忙開車,但需要他時,他就是衝組的最先鋒。例如在1988年520農民運動時,抗議的農民被上千警力圍捕,就是詹益樺開著宣傳車衝入重圍援救同志,並在重重警力包圍之下拆掉了立法院的招牌,抗議立法對農民的剝削及不公。

詹益樺留下的文字及影像不多,在他自焚殉道後,朋友試圖在他生前參與過的抗爭紀錄影像中尋找他的身影,意外發現某個拍攝群眾的鏡頭掃過他時,剛好錄到他跟身旁的友人說了一句話,這句話也成為他作為一個草根行動者一生的縮影:「做啦,就愛做啦,用講ê無效。」

發傳單、開宣傳車、扛喇叭,詹益樺做的一直是最基本也最重要的工作

發傳單、開宣傳車、扛喇叭,詹益樺做的一直是最基本也最重要的工作

1989年的4月7日,鄭南榕自焚殉道,得知這個消息的詹益樺,憤而日記中寫下:

我願與上帝同在,不願屈服在豬槽下,鬥陣吃饙。

在鄭南榕出殯之日,他點燃身上的汽油追隨鄭南榕的腳步,撲向阻擋在總統府與遊行隊伍之間那象徵政府與人民隔閡的蛇籠拒馬,燃燒了生命表達他對威權的抗議。

那一年,他32歲。

他曾說:「鄭南榕是一顆偉大而美好的種子,我希望自己也成為一顆偉大而美好的種子。」而他也確實做到了,他留下另一種偉大而美好的楷模,一種在鎂光燈照不到的地方依舊持續努力付出的榜樣,如果每個人都是詹益樺,那我們根本就不需要鄭南榕,當我們不是為了得到關注也不是為了偶像崇拜,而是單純為了公利而走上街頭,這才是理想中公民社會的模樣。

生為台灣人,死為台灣魂

生為台灣人,死為台灣魂

感念阿華生前為農民的付出及貢獻,第一面蓋上他自焚後遺體的,是高雄農權會的旗子,旁邊還掛著一面布條,上頭寫著:「生為台灣人,死為台灣魂。」

終其一生,阿樺沒能回到那座南方民主的島嶼,他沒能見到萬年國會改選,沒能見到台灣人選出自己的國會、自己的總統,他最在意的農民運動,至今仍是許多人努力的目標,但我們會記得他的故事,在雨中遊行時、在烈陽下發傳單時、在我們排座位、搬器材、策劃活動時,我們知道阿樺一直都在這裡,陪伴著在基層打拼的每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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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艾德的大腦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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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艾德。 最近突然有感,報紙、網路媒體、新聞頻道各有立場,想靠文字評論生活就必須進入他們的體制,無形中也是接受了他們的束縛;方格子則提供了一個新的機會,看看我們能不能擺脫媒體的綁架,透過直接來自讀者的支持,得到真正獨立思考產生的文字,我想努力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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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89年4月7日鄭南榕自焚至今33年,從今天起,中正廟的常設展示除了「蔣中正總統與中華民國」之外,新增了「自由的靈魂 vs. 獨裁者 - 台灣言論自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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