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9-20|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武俠與人文——讀《庖人誌》

  之前讀過張草幾部短篇,感覺口味太重,不大同調,所以他的長篇作品我都沒有讀;日前從圖書館借回來,越讀越有興味,忍不住在一天之內就讀完它,同時為了支持武俠創作,我決定撰文寫下自己的感想。   本書被批評的點:用語不當、歷史謬誤、武打平板、步調緩慢、老梗、立意高但筆力不夠、情節不合邏輯、人物沒有魅力、江湖太好混(當死不死)等等。   本書被讚許的點:文字老練、結構筆法有新意、角色鋪陳合理、寫人物心緒有渲染力、劇情平穩有力度、舊觀點新詮釋等等。   兩者合起來看,這真的是同一本書嗎?   張草謀篇鍊句沒有問題,有爭議的是「鍛字」。   大家先看看這幾個句子:
  「從軍後習得程宗猷所傳倭刀術,驚為天人,認為倭刀乃殺人之奇器。」   「架上想當然耳已是空空如也。」   「一對精目四掃,抬眼便望見阿瑞。」   「滾熱的稻灰水殺死蠶兒,來不及化蛾,卑鄙的瑟縮著身體,掉落一地,小彩衣看著狼狽的地面,令她憶起村子被屠殺後的景象。」
  讀起來如果可以接受,那這本書對你而言就沒什麼文字上的障礙。   我認為這些都是作者的腦袋直通鍵盤的結果;即便第四句的「卑鄙」也是很明顯的筆誤,並非刻意為之,要怪的話,應該要連編輯一起算上。   到底,讀長篇小說,需不需要像改錯字一樣,字字計較呢?
  潘國森洋洋灑灑舉出的例子,歷史先不論(連金庸和溫瑞安都有錯了,還要一般人怎樣?),武打待會再說,其他都是在字面上做文章,包括筆誤、縮字,和(他認為的)錯用,要不是他一一列舉,我還真沒發現。(笑)   只要不影響原本的文意和映象,我想不用太吹毛求疵,否則「見『葉』不見林」,會錯過許多美好風景。   事實上,正因作者是寫作老手,知道自己在寫什麼、要寫什麼(亦即有些讀者所謂的「老練」),才沒有新人不知所云、無病呻吟的毛病;也因為行文充滿自信,才不刻意雕琢文字,更不用拼命下重料以求讀者青睞,而顯得穩當老成。   對某些讀者來說,這些都成為他們覺得不夠好看的原因;相對地,另一些讀者則認為這樣的作品,讀起來才沒有負擔,反而像午後的一杯茶,紓解身心。
  有人說,這部不夠「武俠」,因為沒有完整的江湖系譜,場景繞來繞去都在青城山,語言不夠文,武打又不夠精彩。   這麼說來,古龍作品也不是武俠了?(笑)   再者,武俠到底以武為重,還是非俠不可?有前輩提到:沒有武,充其量只能算俠義小說,等於走回頭路。這當然很有道理,不過沒有「俠」,是否也只能算武打小說?「武」有很多形式,「俠」也是,武俠小說的主角不見得要到處遊走、為人出頭,但必須要心存俠義;本書的主角沒什麼抱負,只有一顆俠義之心,加上一身功夫,這就是武俠。
  他終於明白,他此時此刻,不為過去,不為將來,不為馬老師傅,也不為龔師傅,亦不為廣西老布摩或威遠鑣局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人物。   他只為當下此刻的正義而戰!         (庖人誌 第55頁)
  古龍筆下常寫市井小民,當然他也寫大俠,寫的不是他們如何風光,而是他們如何在人的背後求生存。《庖人誌》也以各階層的人為主角:廚師、山伕、宦官、產婆等等,試圖描繪他們的生活和心路歷程,雖然礙於篇幅無法太深刻,又因為劇情走向轉職或隱歿,不過通篇仍散發著不同於一般武俠小說的人文感。   武俠小說中的人文關懷,換句話說,也就是「慈悲心」。   有些作者喜歡「先養後殺」,挑戰讀者情感的承受度(這是我個人最討厭的,就是這樣才會搞得人心麻木),但是這本裡幾個主角遭逢大難,連讀者都認為他們死定了,還是沒死,死的人幾乎都沒有名字,這就是作者的慈悲,對角色,也是對讀者的慈悲,由此可證,這位作者的心腸是軟的。   這不是鴕鳥心態或過於浪漫,比起「主角威能」,本部中,先借由自己的努力(小阿發自己爬起來緊握住創口、彩衣運用知識把自己「縫」起來……),再加上他人的幫助,只要運氣不是太差,活下來是有可能的,鼓勵人逆境求生,亦彰顯互助的重要,和人性的溫暖。   至於屠村、混戰的場面,作者「肚破腸流」也沒少寫,看著小孤女抱著媽媽的斷頭,著實還挺心酸。
  本書較為人稱道的「結構」,個人倒是覺得還好,在推理小說中,結構玩得更大。有一點比較少人提:作者對歷史的主觀看法(崇禎、清朝等等),可以借由角色,以個人觀點訴說,但不應該用全知觀點寫成肯定句,如此有強迫讀者接受之嫌。當然,這也可能是視角轉換不夠流暢的問題。
  根據作者部落格,續作《蜀道難》將於今年九月《皇冠》雜誌開始連載,十二月出版成冊。另外還有第三部完結篇《孛星誌》正在撰寫中。(2021年註:三部曲已經全都出版囉!)
  相信沒有停頓的寫作會使文路更統一順暢,也期待能看到更深刻豐富的陣法及職業描寫。
作者張草臉書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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