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我們的靈魂,說的是照顧我們感覺到的渴望,照顧把我們逼瘋的癥狀,但這並不是一條可以逃離陰影或死亡的道路……揚棄救贖的幻想,能給我們自由,進而才能了解自己、接納自己。而了解自己,接納自己,正是靈魂植根的基礎。
——湯瑪斯摩爾
親愛的K,你現在正佇立在一個重要的轉折處。也許走得更好、更堅強,也許折返。愛一個人到了最後,其實是挖掘出自己的靈魂。認識自己,瞭解自己。你還不熟悉自我,所以把和他人的聯繫,他者的話語,作為證實自己的錨點。從外在一面面鏡子中確認自己的形體,盼著成為誰的指引,便欣然燃燒所有。然而傾盡所有,只會讓燈芯燒成灰燼。將情感完全依附他者而非自己的你,那個他者成你的一切。
但這畢竟是不健康的,誰都不該將自己赤裸的和盤貢出,儘管渴望得到愛,檢館甘心率先掏空自己。與人很難(幾乎不)存在絕對的單純,你在跟一個「他人」相處,必要維持你的完整性。若是放棄了自我,完全成為(而且心甘情願)別人的所有物,你已經不是一個可以對等被愛的個體了。
若是想要找到出口,想要得到療癒,當然能從更多人相處中得到安慰。可是若是一昧如此,那只能稱作逃避而不是治療了。止痛藥不能治本,痊癒必是不假外求的。「所謂美好的戀愛,只有在誠實的、成熟的『自立的個人』和『自立的個人』中產生。因此重要的是磨練自己。」
今晚的你打電話來,說你和他分開了。說實話,我並不是無法預見事情的發生。傾聽著的同時,我不由得向心的深處探問。
我所意識到的是,像K一樣活躍於各種大小活動,圍繞在眾多歡樂友人當中,開朗且時常大笑,於社群媒體頻繁發文的人,往往是最碎裂不完整的凝狀物。將自我的每一個小部分,以活動籌備當中的汗和辛勞、無意義的閑談和社交性的互吐苦水,作為黏膠,將自己拼成不那麼散亂的一體。然而,心靈上孤獨和對自我的陌生,正每一天以極快的速度,無聲而確實的溶解那些黏著劑。當體力耗竭,或單純只是一切暫告段落,憂鬱會如地毯下怪獸一般現行。
那隻平常被忽視的情感、置之不理的不安定餵養,卻又被地毯蓋住以視而不見的怪獸。
親愛的K,所以你想過嗎,你的傷因何而來?不是失敗的愛情,也不是離開的他。是源於你和自己的陌生關係,源於那隻經年不斷被你滋養的地毯下的怪獸。
牠長得太大,而你離自己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