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三芒星（三）：自戀憤怒與暴力，以及有毒的話語

「三芒星」第三個暗黑人格是「亞臨床自戀」(subclinical narcissism)。在三芒星裡，「亞臨床自戀」黑暗、邪惡的程度最低。問題在於，「自戀性傷害」(narcissistic injury)造成的家暴非常普遍。如果肢體暴力因家暴防治被喝止，自戀性傷害便會以精神虐待、情緒勒索或破壞家具、電器等行為表現出來。當自戀者感覺他尊貴的「自我」被威脅時----即使只是因為身邊人不經意的一句話，瞬間暴怒、語言反擊的程度，會比精神病態者還猛烈。

和精神病態與馬基維利特質不同的是：每個人都需要靠自戀強化自我，相信自己的存在價值，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動力。例如「優於平均效應」，幾乎每個人都認為自己的所有正向特質都在平均值之上。自戀存在我們的生活之中，比如讓自己美美地去健身房、拍個影片上傳告訴朋友自己有在練重訓，朋友按讚就很高興。這樣的自戀很可愛，算是健康的自戀。

自戀的驅力，會讓我們追求卓越、想成為專業的頂端。自戀讓我們吸引人，讓我們追求改變，讓我們願意挺身負起管理責任。自戀讓我們逐漸成長、位居頂端，而且想要一直留在那裡。正因為自戀存在於我們生活之中，當自戀演變成暴力時，我們常會看不清楚問題根源。

「自戀」的核心症狀，是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時常需要別人的注目、讚賞、奉承，在意名聲、權力、位階，不在意身邊人的情感與感受。自戀者常會過度高估自己的創造力、能耐、智慧與重要性，喜歡誇讚自己。自戀的人始終覺得自己比身邊的多數人優秀，常顯示出輕蔑或傲慢的態度。

「亞臨床自戀」會受到注意，一部分是因為有許多專業人員、企業經理人有強烈的自戀特質，造成同業、部屬的困擾。自戀的人可能會嚮往成為藝術家、演員、歌星，也可能會想憑其他專業能力受到大眾矚目。在美國，有許多自戀浮誇、操控性強的律師，專業上或許沒問題，但他們的伴侶應該會很辛苦吧。

能力強的自戀者，會想辦法找到縫隙，努力經營讓自己能掌握企業或家庭的重要命脈。他們會被商業或金流的掌控權吸引，重要性與支配的權力可以強化他們脆弱的自我。如果這權力可能會被拿走，一樣會引起強大的自戀性的憤怒。

麻煩的是，自戀特質強烈的人，在「自我」遭遇強烈挫傷時，可能會想盡辦法、不顧世俗規範地摧毀跟他競爭權力、名位、曝光機會的人。為了去除競爭者，我們會見到蓄意欺騙、玩弄手段、讓人揹黑鍋、出賣同事與朋友。病態的自戀者無法接受批評，傷害自我完整性的批評會讓他們狂怒，想要報復挑戰他們的人。

能力好的自戀者，在快速約會與一夜情的市場上頗受歡迎，他們能快速呈現活潑外向、大膽自信、迷人受歡迎的一面， 但一旦要轉變成長期關係，浮誇不實的個性就成為障礙。畢竟，自戀者不像精神病態或馬基維利者，有強大的看透人心與操縱人心的能力。不過，如果妳的伴侶是自戀者，他還是有可能為了被包圍、被讚賞的虛榮追求外遇，雖然這些外遇未必能持久。

很少人知道的是，其實還有「第二種自戀」，這種自戀不太會傷害到外人，但會傷害家人。在婚姻中受苦的女性，有重點是區辨先生是不是第二種自戀，也就是隱藏型或敏感型(coveat or vulnerable)自戀。這種自戀者有敏感易受傷害的心靈，在年紀很小時就可以感受到其他人對他展現自戀特質的排斥，害怕被拒絕，漸漸變得內向、退縮、隱藏自己，如果在社交場合裡無法得到他自認應該有的地位、尊重，他就寧可不參加。

第二種自戀者對於他認為應該屬於自己卻得不到的，會有強烈的嫉妒感，也會常常抱怨、責怪別人。外在環境的「壓迫」與不得志，讓他們容易陷入憂鬱。這時，他們容易因為伴侶不夠謹慎的說話而大爆炸：最後的自戀需求連在家裡都得不到滿足，自我、自尊已經無法保住，伴侶就成為承接他憤怒的最後一道防波堤。

亞臨床精神病態、馬基維利者、亞臨床自戀，這三種暗黑人格，都可以單獨寫一本書了，在一千多字的短文裡，我只能讓妳大致明白心理學家對這三種人格特質的簡單介紹。台灣有許多書籍在講情緒勒索與《有毒的話語》，許多女性深陷其中，卻無法明白，其實是因為妳選擇的人有某種強烈的人格特質，而妳沒有足以應對這種人格特質的能力。

宏觀地看，人類會演化出精神病態、馬基維利、自戀的特質且普遍存在，必然是這些特質有演化上的優勢，對族群的存續曾做出某些貢獻。但，這些特質並不適合「穩定的一夫一妻制」。現在流行的說法是「放生」，就放開他讓他過喜歡的生活、跟適合他的人在一起吧。

新時代的女性，要培養的是隨時可以「放生」伴侶的經濟能力與心理素質。「看錯人」並不可恥，有「暗黑三芒星」特質的人還真不少，而且第一印象頗吸引人。只是，如果不適合，就不要勉強在一起吧。

這三種暗黑人格常伴隨亮麗的外表，當他們的欺騙、報復、傷害性的行為被揭穿時，事業、學術上的夥伴與親密伴侶會感到震驚、難以置信，長期的信任被否定，一開始可能還試圖為他們解釋。一旦接受事實了，也很難說服其他外人相信，畢竟他們善於打造外在形象。我們必須先知道這世界上有這三種暗黑人格。當我們理解什麼是「暗黑三芒星」，我們才能同理他們受苦的伴侶。這是我們以科學探測人心最重要的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