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媽，跟我想的不一樣

當我是個孩子的時候，只要媽媽瞪眼睛怒吼，「為什麼說好去同學家玩到四點，卻拖到快五點才回家？」、「這麼晚了不睡覺還一直看電視？」，我就覺得被罵得委屈，小小年紀暗發重誓，將來要當一個全世界最溫柔的母親，小孩什麼時候想睡覺都可以，想玩到幾點就幾點回家。

當我還在做小姐的時候，隔壁桌的媽媽，從餐點一上桌就忙著餵食她的小孩們，左邊這個餵一口，再換餵右邊那個一口，中間空檔0.5秒往自己嘴裡塞一口。我跟自己說，我將來一定要當一個可以優雅吃飯且態度從容的媽媽。

後來，我自己有了孩子。

當他們在餐廳位置上躁動了起來，看樣子是因為想睡覺了。我心想，他們一累就哭鬧，等下如果哭起來就更難安撫了。我加快進食的速度，先餵左邊的姐姐，再餵右邊的弟弟，並且讓先生趕快用餐，等等他可以帶弟弟去餐廳外面走走，避免他哭鬧起來，如此我便能專心照顧姐姐。

也有幾個早上，眼看上學就要遲到了，剛上小學的兒子走到一半，不是發現忘了水壺沒帶，就是餐袋還放在家裡的走廊。他哭鬧說要折返回家，我則堅持請自行負責丟三落四的後果，母子對峙，我當街就變成一個暴躁咆哮的媽。

不是說好要當一個溫柔的媽媽嗎？那些誓言、那些對母親的幻想，如今看來，完全是一種想像。

本文登載於聯合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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