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天威－天子的氣量】

漢文帝劉恆，是漢朝第五個合法皇帝。 他是漢高祖劉邦的第四個兒子，原本在對匈奴第一線的地方擔任代國之王。 在諸呂之亂後，以陳平、周勃、灌嬰為首的朝廷大臣，決定奉迎代王劉恆為新帝。 但是我們也說過了，諸呂之亂是一個朝廷角度的包裝。 實際上，真正叛亂的，是齊王劉襄。 代國立刻展開了緊急會議，討論接下來的方針。 郎中令張武首先反對：「高祖留下的臣子，都是戰場上摸滾打爬出來的，所謂兵不厭詐，這些人的意圖，絕對不是那麼簡單，應該拒絕。」 中尉宋昌則有不同意見：「大漢劉氏乃天命所歸，呂氏的勢力這麼強，周太尉卻能一呼百應，以僅僅北軍一軍平定叛亂。而這些握有天命的人，認定您是最佳繼承者，卻之不恭啊。」 眾臣議論紛紛，代王劉恆一邊請人去詢問母親薄太后，一邊請來占卜師。 得到的結果都是，應該前往長安登基。 於是劉恆便要求宋昌張武跟自己一起出發了。 宋昌先前去探路，發現陳平跟周勃率領大臣們恭恭敬敬的迎接，就通報劉恆前來。 一看到劉恆，周勃立刻就要交出玉璽。 劉恆說，這件事等到代邸再說。 除了齊王劉肥，劉邦的兒子們都是年幼接任藩王。 剛開始都是住在京城裡，故各有自己的藩王府邸。 「我等諸大臣與琅邪王、齊國諸侯都認為，您是最佳的天子候選人。」 劉恆十分機靈，聽了陳平的說法後，便道：「四叔劉交比我更合適，不然荊王叔叔或惠帝的兒子劉太劉武也是不錯啊。」 大臣們早就討論過了。 那些惠帝的皇子來路不明，根本不該奉迎進宗廟。 至於其他劉氏阿叔？琅邪王劉澤說了算。 總之大家又磕頭又哭鬧的，很是演了一齣勉為其難。 這倒不是劉恆發明的，當初他老爸不管是當沛公還是當皇帝，都有記得要先三讓一下。 所以後來有個叫劉備的也是略懂略懂。 接下來就是劉興居跟夏侯嬰打點的事了。 劉恆一入未央宮，第一件事就是任命宋昌為衛將軍，要周勃交出軍權。 張武則接任郎中令，管家還是習慣的好？ 不是，劉恆需要一個自己人來「擬詔」。 夏侯嬰傍晚才接劉恆入宮，一個晚上，劉恆就完成基本佈置，下詔大赦天下，賜民爵一級，各地大宴五日。 等到即皇帝位，漢文帝就讓周勃為較高的右丞相，陳平降回左丞。 太尉則由灌嬰遞補。 劉恆跟他的智囊團，都是有考慮過的。 長年在對匈奴第一線，劉恆非常清楚，手上有兵，講話才大聲。 所以首先要把禁軍兵權拿來。 而不管陳平出了什麼計謀，靠著兵權震懾全場的周勃跟灌嬰，才是需要好好安撫的對象。 比起謀略，更重視實力的這第一步，也預告了將來漢文帝二十多年的藩國政策。 漢文帝首先封賞了諸呂之亂的功臣，才把母親跟代國的一些親信都帶來，開始安插在朝廷中。 這些動作，多少讓老臣們有點緊張。 陳平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沒有在怕。 周勃則很快就請辭了。 劉恆遇缺不補，讓陳平一人擔負丞相之職。 不得不說，周勃的辭職是對的。 但劉恆當時想要收掉的，未必是他。 文帝二年的第一個月，陳平就過世了。 劉恆邀請周勃回來擔當唯一丞相，並且下令：「現在列侯都住在長安，我聽說古時候不是這樣的，而且這樣還得把他們的薪水運過來，勞民傷財，我覺得不好。請大家各自回到封地，派你們的太子來長安作客就行了。」 但接下來兩個月，都發生了日食。 這是上天的警示：漢文帝的政令，馬上受到了大家的懷疑。 不得已，劉恆只能下詔罪己，並且罷免衛將軍。 漢文帝的皇位，有點危險了。 三月，逼宮的來了：「有請皇上分封皇子為諸侯王。」 劉恆何等機靈，立刻說，我覺得現在應該分封功臣為王。 劉章跟劉興居當初立了大功，應該為王。 還有幾個姪兒，他們也應該當王才對。 我這邊嘛……我想代國應該要有個王，就這樣好了。 劉恆避重就輕的結束了這個回合，時間來到九月，大漢朝廷頒布了虎符與使符，用於徵召郡國兵權。 結束了這一年，新年新氣象，誰想到日食又來了。 這回，劉恆表示：我的錯已經檢討過了，天又示警，那就是次我一等的人沒有做好囉。 去年日食，列侯們對於那條各自回封地的命令，就是一個能拖就拖。 這回，劉恆免了周勃的丞相，要他作為表率，回到封地上任。 由灌嬰接任丞相，並且廢除太尉這個官職，把軍權交給丞相。 注意到了嗎？灌嬰這個丞相，是個權力可比曹操諸葛亮的無敵丞相啊。 不過他卻沒有蕭何曹操的面聖免跪特權就是了。 機靈的劉恆，利用了幾次日食，一步步的在加強中央的「權力」。 隔月，劉章過世。 是一個巧合嗎？很可能不是。 五月，匈奴侵入了漢朝領土，劉恆親自北上，並徵召大軍，命灌嬰率領攻打匈奴。 但匈奴根本不是來打仗的，突然之間又撤個清空。 劉恆就順道回去代國，跟以前的朋友大臣碰面。並且要灌嬰把部隊帶去交給長安的衛軍。 就在這個時候，劉章的弟弟，劉興居造反了。 一切都在劉恆的掌握中，他立刻下令，要大將軍柴武，接任那批交接中的遠征軍權，攻打劉興居。 柴武另作陳武，在劉邦的下半場就相當活躍。 在迎接代王劉恆為天子時，陳平等人就讓他擔任大將軍了。 劉恆下令投降者免罪，跟在劉興居身邊的，也免罪。讓柴武順利打敗劉興居。 然而，隔年柴武的太子，就捲入了淮南王劉長的反亂事件被治罪。 劉恆的上半場，就這麼結束了。 史記的下一次記事，就是七年後。 漢文帝劉恆用了六年，穩定住整個皇朝。 文帝這個諡號代表的，是劉恆沒有戰爭的功績。 千萬不要以為他就是個溫文儒雅，安穩治國的帝王。 劉邦依靠詐術，獲得了權力。 呂后遵循規則，駕馭了天下。 劉恆則開啟了，武力才是天子「真命」的硬道理。 我們完全可以推測出，在劉恆身為代王的時候，代國肯定因為軍權進行了一番鬥爭。 這讓劉恆有了足夠的經驗，知道一個領導者不能只依靠「規則」所帶來的虛名。 有趣的是，代國的丞相並沒有跟著劉恆一起入京。 就讓我們把時間倒轉一下，看看劉恆是如何練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