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學校挨了老師的罵,跟朋友吵架了,或是考試成績很差,只要聞到廚房裡飄來的各種香氣,就會覺得「算啦~」可以換個心情,不再去想那些煩人的事。回想起來,我可能待在廚房的時間比待在自己房間還久。對我來說,廚房是個充滿魔法的地方。
媽媽大概也猜到了我會「把食物當玩具」,所以直到我長大之後才讓我幫忙揉漢堡肉。直到現在,我仍忘不了第一次把手伸進肉團裡的觸感。冰冰涼涼的肉泥附著在手上的感覺,跟玩黏土或是捏泥球截然不同呀(笑)。
媽媽允許我用火煮東西之後,我終於能自己全程做漢堡排了。在家裡,負責收集資訊下指令的總是姊姊,我則負責動手。至於漢堡排,姊姊也事先調查過,「聽說日式漢堡排比較好吃。漢堡排上面加紅白蘿蔔泥,調味是用醬油,好像還可以加片紫蘇葉。」然後指示我,「你做吧!」,因為當年日式漢堡排還沒那麼普遍。
這次介紹兩道食譜,是當年母親的「媽媽做的日本洋食漢堡排」以及「女兒做的改良版和風漢堡排」。兩份食譜只有醬汁不同,做了漢堡排之後可以依照當天的心情享受喜歡的口味。
堅守原則的美味 【recipe|玉米湯 コンスープ】
小時候最喜歡玉米湯了,到現在還是很愛。我經常耍賴央求媽媽,「人家想喝玉米湯啦!」
要是我在媽媽忙的時候提出要求,她也曾經這麼說:「欸,好麻煩哦,今天先忍耐一下吧。」當媽媽嫌麻煩不肯弄給我吃的時候,我就會在超市裡自己抓了沖泡式的玉米湯硬是丟進購物籃裡。
有一次我拜託媽媽,「我也會幫忙啦,拜託今天煮玉米湯嘛。」於是我幫忙融化奶油,加入麵粉慢慢炒。這個步驟要是偷懶,麵粉會結塊,最後做出來的湯就不好喝。但小孩子沒辦法耐著性子好好攪拌,媽媽看到我隨便攪拌幾下,便說: 「你這樣不行啦!給我!」說完就拿走我手上的木匙。
平常看到我幫忙總會開口稱讚「你好棒哦!」的媽媽,卻無法容忍湯裡還有麵粉小顆粒,認為這樣有損媽媽的尊嚴嗎(笑)?
因為種種緣故,長大之前我從來沒自己嘗試做過玉米湯。
長大之後,有一次到朋友家玩,聊起這件事,朋友說:「我媽都是早餐時三兩下就煮好了耶。」竟然有這種事!朋友的媽媽也很快地煮了玉米湯請我喝。
我喝了一口,內心暗道:「好吃耶!嗯,但好吃歸好吃,總覺得哪裡不太對,還是不太夠味……」沒錯!因為省略了母親堅持(笑)用奶油炒麵粉的那個步驟,這碗玉米湯喝起來稀稀的。
原來媽媽不惜訓斥女兒也要堅守的原則就是這不容妥協的美味呀~
我當下還是很乖巧地謝謝朋友的母親,「謝謝您,很好喝。」回到家之後,我立刻拜託媽媽,「教我做玉米湯!」看到我一進門就這麼說,媽媽似乎嚇了一跳,但隔天還是去買了材料教我做。
當時因為耐著性子慢慢炒過麵粉,才能做出好喝的玉米湯。
我想起小時候全家人經常到鄉下旅行。雖然是鄉下,有間餐廳常會有些時髦的菜色,我們都會到那間餐廳吃午飯。那時候我點了菜單上的「濃湯」,結果濃湯的確是濃湯,卻是馬鈴薯濃湯(而且是冷的,應該是「青蒜馬鈴薯冷湯」〔Vichyssoise〕吧。現在雖然常見,但當年並沒那麼普遍)。
我原先看到「濃湯」,想像的是玉米湯,結果喝了一口嚇一大跳!「怎麼都不甜!」一碗湯我沒喝幾口,後來都是爸爸喝掉的。
現在我超喜歡青蒜馬鈴薯冷湯,但當年還是小孩子的味覺吧。
一旦忙起來,忍不住很多地方都會想偷懶,但我現在學會了有些地方偷懶無所謂,有些地方則一點都懶不得。話說回來,到了這把年紀還對於自己曾經挨罵的印象如此深刻,想必當時媽媽一定罵得很兇吧(笑)。
摘文三
別這樣就認輸唷!【recipe|雞蛋三明治 タマゴサンド】
講到三明治,首先想到的就是雞蛋三明治,可說是記憶中的味道。
在台灣,學校裡有沒有霸凌或是排擠同學的現象呢?我自己沒有小孩,不太清楚目前日本學校真正的狀況怎麼樣(在電視上不時看到霸凌的相關報導),不過,在我念小學時其實很常見,而且都是為了一些挺無聊的原因(現在回想起來啦)。
比方說「對方學我買了同樣的鉛筆盒」、「我很討厭他的口頭禪,聽了很煩」、「他明明跟我約好要一起上學,結果又跟別人一起走」,或是「老師比較喜歡他」、「他一直跟我喜歡的某某人聊天」之類……講起來其實根本就像在找碴(笑)。
不過,小時候學校就是生活的重心。孩子的世界只有學校或家庭,要是在學校遭受霸凌,就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像是面對世界末日。
說起來我在小學時也曾是同學霸凌的對象。印象中是為了很無聊的原因,大概是因為我的關係輸掉了排球比賽之類的。如果是現在的我,就會不客氣地跟對方說,「我運動神經這麼差,你們還讓我進球隊,應該要怪你們自己吧。」不過,當年我不敢這麼說,完全不想上學。每天早上都喊著肚子痛、發燒、頭痛(當然都是裝的)。
我沒辦法告訴媽媽「我在學校被同學排擠」,但我想她應該發現了吧。
我心想,不吃早餐,媽媽就不會讓我上學了,於是耍賴說「我身體不舒服,吃不下飯。」結果,媽媽三兩下迅速做了一份雞蛋三明治,讓我帶著坐上腳踏車後座。
坐在媽媽用力踩得搖搖晃晃的腳踏車上,感受著媽媽背後的體溫,一邊吃著雞蛋三明治。柔軟溫和的口味。
我猜想,媽媽大概認為我一旦因此請假,之後就不想再上學,從此被貼上被霸凌的標籤吧。雖然她沒說出口,但可能在心裡對我說:「別這樣就認輸唷!」
如果此刻有人因為遭受霸凌而苦惱,要是能吃點好吃的東西再繼續努力,我希望你從此振作;萬一就算吃了美食也無法讓你撐下去,我想至少你趁機休息一下也無妨,也有人說「以退為進」、「退一步海闊天空」嘛。
媽媽做的雞蛋三明治用的是沒烤過的吐司,調味上也沒加黃芥末,是鬆軟優雅的口味;我的版本則是將吐司烤得酥脆,還在奶油裡多添加黃芥末,吃起來感覺很有力道的雞蛋三明治。
- 書名:《是媽媽教我成為美食家》
- 作者:佐藤敦子Atsuko Sato
- 出版社:方舟文化
- 出版日期:2021/0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