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01|閱讀時間 ‧ 約 7 分鐘

【閱讀筆記】淺談波特萊爾的《惡之華》&《巴黎的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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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你是否偶爾也會 陶醉地,細細品嘗般地呼吸著 那彌漫在教堂里的焚香的氣息, 或是香袋中那成年的麝香? 深邃而神奇的魅力,使我們眩暈, 使過去在今日再現! 就這樣,情人從可愛的肉體上 采摘回憶那美妙的花朵。 」
《惡之華》書籍封面
《惡之華》書籍封面
雖然繞了點彎路,率先看完了《人造天堂》(Les Paradis Artificiels)。但為了能更加了解波特萊爾(1821 - 1867年),這位『酒神派詩人』的內心世界,穎不由自主又去找了其詩集《惡之華》與《巴黎的憂鬱》來看,試圖理解台灣作家唐諾所說的:讓你三點構成一平面的知道(或說確定)波特萊爾究竟在想什麼,想這些幹什麼,以及以身試法追躡些什麼證實些什麼。
如果你對西洋詩歌有興趣,或者曾從歐美影劇作品裡看到其中選錄的一截詩句,其中大多都會從英國詩歌開始著手,像是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浪漫派詩人拜倫雪萊濟慈華茲華斯柯勒律治(亦譯:柯立芝),自創了個人獨有宗教體系的威廉布萊克我個人偏愛的狄蘭湯瑪斯(雖然只有兩首),以及因《007:空降危機》才知道了丁尼生的《尤里西斯》。
然而,波特萊爾的《惡之華》(Les Fleurs du mal)卻難以定義。1857年出版時,一度被認定為淫亂讀物,當局禁止其中六首詩刊印,波特萊爾與出版商並遭判罰三百法郎,然而因大受歡迎,1861年與1868年分別出了兩版及三版,其中三版則由法國文藝批評家戈蒂耶為之作序;也不斷增修收錄更多詩作,直到1949年初版的判決被撤銷平反,才恢復了詩人的名譽。
法國大文豪維克多雨果稱他是『法國文學史上的一顆孤星』,我個人則覺得美國女詩人阿麗亞娜•萊因斯說的最好:在這個充斥著『卓越』(並利用它換取報酬)的年代裡,『美好』顯得既浮濫又廉價───『在兩點間的直線』之外勉力開闢了奇詭路徑的人,才是我會感興趣的對象。(嗯,我也是。)
一開始翻閱的過程中,我忍不住聯想到義大利詩人但丁探討原罪與救贖的《神曲》、約翰米爾頓的史詩《失樂園》裡叛逆起義地獄稱王的梟雄:路西法,以及智利詩人聶魯達充滿肉慾與波濤般激情的情詩;卻仍舊摸不著頭緒,始終不放心、不踏實、不穩定,感覺到總有哪個地方進不去,徘徊在囈語和其中惚兮惚兮有物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一翻再翻,再三琢磨其中的言外之意,彷彿化身成獵蛋客(Gunters),汲汲營營不斷尋找其中的隱藏訊息。
翻譯者郭宏安真的很厲害,引經據典整理出不少解釋與備註,讓讀者初次端詳這艱澀難解的詩作時,能夠清楚理解詩人創作的心路歷程。稱本書為一卷奇詩、一部心史、一本血淚之書。惡之為華,其色艷而冷,其香濃而遠,其態俏而詭,其格高而幽。
《惡之華》中的詩不是按照寫作年代先後來排列的,而是根據內容和主題分屬六個詩組,各有標題:「憂鬱和理想」、「巴黎風貌」、「酒」、「惡之華」、「反抗」和「死亡」,其中「憂鬱與理想」份量最重,佔全書的2/3。六個部分的排列順序,實際上劃出了憂鬱和理想衝突交戰的軌跡。那不為世人所理解的孤獨感,是高蹈派(Parnasse,或稱:巴拿斯派),與浪漫派詩人鍾愛的主題之一。
詩人以自己交往過的眾多情人(黑白混血女演員 珍妮‧杜娃、銀行家的情婦 莎巴伽夫人、女演員 瑪麗‧朵白蘭,以及有過露水情緣的其他女性…等)、欣賞當代藝術後的感觸,以及與文人騷客的交流為創作靈感(他尤其欣賞美國作家暨詩人愛倫‧坡),也在維克多雨果拿破崙三世政變登基,被迫在海外流亡時,陸續寫了好幾首詩獻給他,兩人也有非常友好、互相恭維對方的通信往來。有些詩作影響了後來的作曲家德布西李斯特、法國頹廢派小說家伊斯曼等,當然也因為詩中一些大膽前衛的用語,被指責違反了宗教道德。
詩人試圖通過自我麻醉、放浪形骸、詛咒上帝、追求死亡等方式,來與這個世界相對抗。《惡之華》在創作方法上的三種成份:浪漫主義象徵主義現實主義,三者互相滲透甚至融合,它承前啟後,顯現出一種獨特的風格,恰如一面反映人心的魔鏡,又恰如一座人性的迷宮。因其豐富性和複雜性,無法定義也難以定義的波特萊爾,才會成為後世許多不同流派相互爭奪,企圖收編的一位精神領袖。
「無論巴黎在《惡之華》的何處出現,都帶著這種衰老的印記。…而這種對時間的敏感,…正是現代主義與古典時代最緊密的聯繫。……波特萊爾喜愛的是稠人廣座中的孤獨。」 ── 班雅明,《發達資本主義時代的抒情詩人》
《巴黎的憂鬱》電子書封面(Photo by 買東西 - 聯合報)
1869年《巴黎的憂鬱》(Le Spleen de Paris),又名《小散文詩》(Petits Poemes en Prose)與其說是散文詩,穎反倒覺得比較像是詩人的生活隨筆,只不過以一種詩意般的平仄起伏,將日常的所見所聞講述出來。
早慧靈敏的詩人自出生起,深受具有啟蒙運動思想的畫家父親所啟發,然而6歲時因父親病故母親改嫁,生命就此蒙上了『永遠孤寂的宿命感』的陰鬱色彩。
譯者亞丁在本書的譯序裡曾說:按照作者的本意,在《巴黎的憂鬱》裡,波特萊爾想寫的是「一種詩意的散文,沒有節奏和韻腳的音樂。這還是《惡之華》,但更自由、細膩和辛辣。」,從其中收錄的50篇作品中,我們也不難看出,有些詩篇在題材與內容上,甚至與《惡之華》有種互為表裡的孿生關係。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短篇「雙重屋子」。
從外在的屋內環境、陳設的傢俱細節、光影在空氣中的變化,再衍生到詩人自我麻醉、如夢遊般的心理活動,在外在環境與內在心境不同調的時間流逝,只不過一者以屋為體,一者以體為屋;以及從靜謐如恆的狀態中猛然回神,認清楚身處的簡陋環境後突然爆發的情緒宣洩。描述了一處記憶中或者是臆想中,完美卻短暫甚至不曾存在過,一個理想的家的形象。(詳見全文:双重屋子)
我反覆閱讀詩篇,試圖汲取詩人寓意深遠又難以捉摸的纖細思緒。就如同維克多雨果的《巴黎聖母院》(Notre-Dame de Paris,又名:《鐘樓怪人》)裡那位外型醜陋不堪的撞鐘人身上發現的人性之美。
中國美學大師朱光潛先生(1897-1986年)在《論美書簡》曾說過:「藝術必根據自然,但藝術美並不等於自然美,而自然醜也可以轉化為藝術美,這就說明了藝術家有描寫醜惡的權利。」問題只是如何描寫、站在什麼立場、以什麼觀點、為了達到何種目的去進行描寫。
穎個人則認為,對於一個愛好文學的人,任何事物都可以使其成為一位詩人。
詩,無所不談, 詩,無所不包, 詩人,在愛情中看到自己的樣貌, 他不單描述外在環境,也描述自身的內心感受, 他,描述原罪, 他,描述慾望。
你,今天讀了什麼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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