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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你是否偶爾也會
陶醉地,細細品嘗般地呼吸著
那彌漫在教堂里的焚香的氣息,
或是香袋中那成年的麝香?
深邃而神奇的魅力,使我們眩暈,
使過去在今日再現!
就這樣,情人從可愛的肉體上
采摘回憶那美妙的花朵。 」
雖然繞了點彎路,率先看完了《
人造天堂 》(
Les Paradis Artificiels )。但為了能更加了解
波特萊爾 (1821 - 1867年),這位『酒神派詩人』的內心世界,穎不由自主又去找了其詩集《惡之華》與《巴黎的憂鬱》來看,試圖理解台灣作家
唐諾 所說的:讓你
三點構成一平面 的知道(或說確定)波特萊爾究竟在想什麼,想這些幹什麼,以及以身試法追躡些什麼證實些什麼。
然而,波特萊爾的《
惡之華 》(
Les Fleurs du mal )卻難以定義。1857年出版時,一度被認定為淫亂讀物,當局禁止其中六首詩刊印,波特萊爾與出版商並遭判罰三百法郎,然而因大受歡迎,1861年與1868年分別出了兩版及三版,其中三版則由法國文藝批評家
戈蒂耶 為之作序;也不斷增修收錄更多詩作,直到1949年初版的判決被撤銷平反,才恢復了詩人的名譽。
法國大文豪
維克多 • 雨果 稱他是『法國文學史上的一顆孤星』,我個人則覺得美國女詩人
阿麗亞娜•萊因斯 說的最好:在這個充斥著『卓越』(並利用它換取報酬)的年代裡,
『美好』顯得既浮濫又廉價 ───『在兩點間的直線』之外勉力開闢了奇詭路徑的人,才是我會感興趣的對象。(嗯,我也是。)
一開始翻閱的過程中,我忍不住聯想到義大利詩人
但丁 探討
原罪 與救贖的《神曲》、約翰米爾頓的史詩《
失樂園 》裡
叛逆 起義地獄稱王的梟雄:路西法,以及智利詩人
聶魯達 充滿
肉慾 與波濤般
激情 的情詩;卻仍舊摸不著頭緒,始終不放心、不踏實、不穩定,感覺到總有哪個地方進不去,徘徊在囈語和其中惚兮惚兮有物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一翻再翻,再三琢磨其中的言外之意,彷彿化身成
獵蛋客 (Gunters),汲汲營營不斷尋找其中的隱藏訊息。
翻譯者
郭宏安 真的很厲害,引經據典整理出不少解釋與備註,讓讀者初次端詳這艱澀難解的詩作時,能夠清楚理解詩人創作的心路歷程。稱本書為一卷奇詩、一部心史、一本血淚之書。惡之為華,其色艷而冷,其香濃而遠,其態俏而詭,其格高而幽。
《惡之華》中的詩不是按照寫作年代先後來排列的,而是根據內容和主題分屬六個詩組,各有標題:「憂鬱和理想」、「巴黎風貌」、「酒」、「惡之華」、「反抗」和「死亡」,其中「憂鬱與理想」份量最重,佔全書的2/3。六個部分的排列順序,實際上劃出了憂鬱和理想衝突交戰的軌跡。那不為世人所理解的孤獨感,是
高蹈派 (Parnasse,或稱:巴拿斯派),與
浪漫派 詩人鍾愛的主題之一。
詩人以自己交往過的眾多情人(黑白混血女演員 珍妮‧杜娃、銀行家的情婦 莎巴伽夫人、女演員 瑪麗‧朵白蘭,以及有過露水情緣的其他女性…等)、欣賞當代藝術後的感觸,以及與文人騷客的交流為創作靈感(他尤其欣賞美國作家暨詩人
愛倫‧坡 ),也在
維克多 • 雨果 因
拿破崙三世 政變登基,被迫在海外流亡時,陸續寫了好幾首詩獻給他,兩人也有非常友好、互相恭維對方的通信往來。有些詩作影響了後來的作曲家
德布西 、
李斯特 、法國頹廢派小說家
伊斯曼 等,當然也因為詩中一些大膽前衛的用語,被指責違反了宗教道德。
詩人試圖通過自我麻醉、放浪形骸、詛咒上帝、追求死亡等方式,來與這個世界相對抗。《惡之華》在創作方法上的三種成份:
浪漫主義 、
象徵主義 和
現實主義 ,三者互相滲透甚至融合,它承前啟後,顯現出一種獨特的風格,恰如一面反映人心的魔鏡,又恰如一座人性的迷宮。因其豐富性和複雜性,無法定義也難以定義的
波特萊爾 ,才會成為後世許多不同流派相互爭奪,企圖收編的一位精神領袖。
「無論巴黎在《惡之華》的何處出現,都帶著這種衰老的印記。…而這種對時間的敏感,…正是現代主義與古典時代最緊密的聯繫。……波特萊爾喜愛的是稠人廣座中的孤獨。」 ── 班雅明,《發達資本主義時代的抒情詩人》
《巴黎的憂鬱》電子書封面(Photo by 買東西 - 聯合報)
1869年《
巴黎的憂鬱 》(
Le Spleen de Paris ),又名《小散文詩》(
Petits Poemes en Prose )與其說是散文詩,穎反倒覺得比較像是詩人的生活隨筆,只不過以一種詩意般的平仄起伏,將日常的所見所聞講述出來。
早慧靈敏的詩人自出生起,深受具有啟蒙運動思想的畫家父親所啟發,然而6歲時因父親病故母親改嫁,生命就此蒙上了『永遠孤寂的宿命感』的陰鬱色彩。
譯者
亞丁 在本書的譯序裡曾說:按照作者的本意,在《巴黎的憂鬱》裡,波特萊爾想寫的是「一種詩意的散文,沒有節奏和韻腳的音樂。這還是《惡之華》,但更自由、細膩和辛辣。」,從其中收錄的50篇作品中,我們也不難看出,有些詩篇在題材與內容上,甚至與《惡之華》有種互為表裡的孿生關係。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短篇「
雙重屋子 」。
從外在的屋內環境、陳設的傢俱細節、光影在空氣中的變化,再衍生到詩人自我麻醉、如夢遊般的心理活動,在外在環境與內在心境不同調的時間流逝,只不過一者以屋為體,一者以體為屋;以及從靜謐如恆的狀態中猛然回神,認清楚身處的簡陋環境後突然爆發的情緒宣洩。描述了一處記憶中或者是臆想中,完美卻短暫甚至不曾存在過,一個理想的家的形象。(詳見全文:
双重屋子 )
我反覆閱讀詩篇,試圖汲取詩人寓意深遠又難以捉摸的纖細思緒。就如同
維克多 • 雨果 的《巴黎聖母院》(
Notre-Dame de Paris ,又名:《鐘樓怪人》)裡那位外型醜陋不堪的撞鐘人身上發現的人性之美。
中國美學大師
朱光潛 先生(1897-1986年)在《
論美書簡 》曾說過:「藝術必根據自然,但藝術美並不等於自然美,而自然醜也可以轉化為藝術美,這就說明了藝術家有描寫醜惡的權利。」問題只是如何描寫、站在什麼立場、以什麼觀點、為了達到何種目的去進行描寫。
穎個人則認為,對於一個愛好文學的人,任何事物都可以使其成為一位詩人。
詩,無所不談,
詩,無所不包,
詩人,在愛情中看到自己的樣貌,
他不單描述外在環境,也描述自身的內心感受,
他,描述原罪,
他,描述慾望。
你,今天讀了什麼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