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記

我那因為低微反而變得時而過度膨脹時而萎縮不堪的自信心和自尊心，來自於身邊一位女性長輩。她常嗤之以鼻的氣音令我煩躁，不論給她甚麼東西或任何消息，得到的幾乎都是負面反饋，使偶爾的正面反饋顯得稀奇而珍貴。 「你會甚麼?你甚麼都不會!」年幼時不只聽到過一次的咆哮體，這句話我一直記到現在。她在夫家過的不好、別人不重視她──這些都不是我的錯，但我和弟弟卻承受了她不敢對著當事人說的怒火和怨憤，她的人生不容易，別人的人生也不容易，沒有誰，有義務要遭這些罪。 她不努力，一遇到事情便怨天尤人，怪自己命苦、怪社會不公、怪東怪西，就這樣的人，把孩子視為資產，我們對她來說像物品一樣，功、能、性。就這樣的人，居然自以為能鄙視我，這讓我震驚，且生氣。這種心情就像被乞丐笑沒錢一樣，由於太不可置信了，起先大腦會猶豫一下真實性，等多重驗證事實後，驚訝漸漸轉為憤怒──這也太不要臉了，你知道你在說甚麼話嗎?最後，在親緣關係的羈絆下，選擇沉默。 把她當成負能量製造者，嚴防死守她的每一個可能會影響我的動作和言語，是每日任務。也許是親緣關係吧!她對我的影響遠比其他人來得大，我曾不知死活，一次又一次地期望得到她的認可，但事實證明，她在乎的根本不是我和弟弟。這件事讓我傷心了很久，直到我認知到其實她也沒有義務要這樣全心全意地對待我。 為了好好讓孩子們發展成人，這個世界要求父母善待孩子，教育也告訴孩子，這個世上最愛自己的人就是父母了。 於是我這樣相信著。 但事實並不全是這樣，這個世上存在著許許多多不同的父母，沒有哪一條法律要求父母要「全心全意」地善待孩子，在孩子受不公平時要「鼓足勇氣」站出來保護孩子。真心為孩子著想的父母不是沒有，只是看有沒有運氣遇到而已。 能遇到是幸運，沒有遇到也只能當作磨練，畢竟拿到檸檬，也就只能做成檸檬汁而已。而孩子，終究是要長成大人的。 「別人給不了你的，自己要給的起。」之前看過一篇小說，裡面的女主角長在重男輕女的家庭，後來吃不到的甜食因為心理因素變成討厭的食物，她說「以前有多喜歡，現在就有多討厭。」從此甜食只吃三口就不多吃了──這不明擺著還愛吃嘛!只是因為以前的爛記憶不想多吃而已，少吃一點騙自己已經不愛吃了?!但其實這時的女主角已經有能力自己生活，想吃多少完全不受人控制。換成是我，還不買爆吃爆? 讓過去的記憶束縛住而無法隨心所欲過現在的生活是最可惜的事。因為，明明已經長大了啊!年幼時打不過的人生關卡不代表現在打不過，雖然要克服恐懼十分困難：馴象師會把小象用繩子綁著腳，一端栓在木樁上，小象扯得血肉模糊也拽不開繩，這種記憶綁住了小象，即使成年後大象能輕鬆拽開木樁，也會因為小時候的記憶而根本不敢去拽拉繩子。 成長期的記憶和觀念是影響我們的關鍵，即使意識到了不對，也得花費一番力氣才能接受新觀念和改變思維，有時候需要的，也不僅僅是勇氣，而是傷害自己的決心。當原有的那種安逸的世界觀崩塌後的無助感，會深深的刺傷內心，有些人即使知道了真相也不願清醒、不願割捨，他們在兩個世界徘徊，一面在現實無奈，一面在短暫又虛假的相處裡告訴自己，一切都沒變。 這個世界上最愛自己的人，必須要是自己。「先自愛，而後愛人。」就像遇到空難時，得先幫自己戴好氧氣罩，才有能力幫別人戴氧氣罩一樣。想要幫助別人造福社會，也得先把自己照顧好才行。吃好睡好，把精神和肉體都強化起來，全副武裝地去面對人生的關卡，才是生活首要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