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7-23|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標題有雷,他們都不是無性戀:「無性戀氣質」的特寫與失焦

先暫時把官方欽定的無性戀角色放在一邊,要是說到渾身散發無性戀氣質的角色,會讓你想起誰?

晚熟於《怪奇物語》:威爾拜爾斯
Podcast節目Sounds Fake But Okay就在EP93討論她們私心認為肯定是無性戀的角色。節目開始十分鐘後,Sarah提起了《怪奇物語》的威爾拜爾斯。Kayla反問,「你是指麥可說『你不喜歡女生又不是我的錯』那一幕嗎?我當下的想法是這裡有個同性戀寶寶。」「我是指整個第三季。我知道很多人對那一幕的解讀跟你一樣,但我在他其他言行舉止間看到了無浪漫無性戀。」
《怪奇物語3》劇照
《怪奇物語3》劇照
「我不是百分之百確定,因為無性戀在年紀越小的角色身上越難看出來,比其他性傾向更不明顯,因為每個有性戀在探索上都有自己的步調,所以他可能只是需要多一點時間;但是也有很多人以為他們只是需要更多時間,直到他們發現自己是無性戀。」
這集節目公開於2019年七月,她們還沒看到第四季將更進一步處理威爾的心之所向,也沒有忽略他過往的經歷與可能的暗示。無論如何,相較於他同齡的朋友,威爾當時顯得幼稚且困惑,他似乎沒有發展出異性意識與青春期心思,一心只想和童年玩伴膩在一起;這些經驗與特質也都常見於無性戀者。

她們不結婚:喬馬區
到了2019年聖誕假期,由葛莉塔潔薇編導,翻拍電影版《她們》(Little Women,原著書名譯為《小婦人》)在戲院上映,Sounds Fake Pod也隨後花了一整集EP115聊《她們》與無浪漫無性戀。考量到原著寫於1868年,書中向來把不想結婚掛在嘴邊的喬顯然不可能有明確的無性戀或無浪漫傾向認同,她所說的話卻也一再與人們在無性戀光譜上的經驗吻合。
《她們》劇照
在2019的電影版中,喬帶著她與她手足的故事去見出版商的段落,特別強調了浪漫結局是否有其必要的爭論。喬的角色原型是原作者露易莎奧爾科特自身,而喬所寫的書相當於《小婦人》。葛莉塔潔薇在翻拍電影時參考了不少露易莎奧爾科特的其他作品與其自身;她不僅終身未婚,也曾就這一點給過如今看來不無酷兒意味的回應。《她們》讓喬的著書妥協於出版方的堅持,取代對她自身浪漫結局的明確交代,改編上的巧思也讓這個版本的喬所透露的無浪漫氣質更完整。
這集討論讓我想起葛莉塔潔薇主演的《紐約哈哈哈》,主角法蘭絲始終把摯友蘇菲看得比任何異性的邀約更重要,以此為由拒絕前男友所提出的同居。她拒絕晚餐約會的更進一步,在對方用一模一樣的手法帶新對象回房間時,絲毫不放在心上,只惦記著奶油餅乾,還有她與異性友人半開玩笑的稱彼此「交往不得(undateable)」。
無浪漫無性戀並非葛莉塔傑薇的意圖。她的女主角們所彰顯的自主與力量,來自於不被視為一個性對象,更精準的說是不只被視為一個性對象。就像《她們》引用自原作者晚期所著《玫瑰的故事》的經典台詞:「女人不只是溫柔和貌美,她們有才智與靈魂,也有野心及天賦,我真的不想再聽到只有愛情才是女人的歸屬。」

不被視為性對象的自由
《紐約哈哈哈》劇照
正因如此,這些角色容易被解讀為無性戀。無性戀者對性與愛的態度各有不同,若先不論自我的探索與認同,通常表現出拒斥或無感於性事與浪漫愛,則易被理解為無性戀氣質。而脫離強制異性戀(Compulsory Heterosexuality)對性與愛的假設,「不被視為性對象的自由」更是無性戀關鍵的政治意涵之一。
在《怪奇物語》第四季更直白的描寫同性戀生活於1980年代的憂慮之前,劇集對威爾性傾向的隱晦暗示,可以看作仍在摸索的過程,或害怕破壞現有關係,轉而以他們所共渡的遊戲時光代稱他的渴望。他在第三季中的角色,也形同拒絕浪漫愛優先的規則,而有在無性戀光譜上加以解讀的可能。
簡而言之,他們都沒有無性戀者的認同,而是與無性戀的訴求不謀而合,甚至有些人可能進一步在他們身上看見無性戀的代表性,一方面也因為在視聽娛樂與流行文化中,無性戀者的感同身受時常無處依歸。但是假如在第四季表明了威爾是一個獻給同性戀的角色之後,去強調他們可能的無性戀特質,甚至是說好像無性戀、根本就是無性戀,是恰當的嗎?

「無性戀氣質」的特寫與失焦
指稱任何性少數角色為異性戀看似難以接受,因為角色自身的存在、經歷與痛楚就是對異性戀本位的反抗;而反過來將異性戀角色解讀為性少數的可能,同時也是對娛樂產業缺乏想像力的異議。相對而言,同樣身處強制性化(compulsory sexuality)與浪漫關係本位(amatonormativity)的社會中,無性戀或無浪漫的解讀理應被視為更自由的可能,而非一種剝奪。
性別是流動的,在無性戀傘下而同時身處其他性少數光譜上也是可能的。然而任何性少數族群都各自有著不該被輕忽的難題,都值得更多的尊重與表現機會。歸根究底,性傾向是自我認同,對他人的指稱終究是迷惑的;即便只是虛構角色,在其他性少數族群身上強調其無性戀氣質,我也不樂意說這是應當被接受的。當問題意識與訴求並不完全是無性戀的,進一步的解讀也可能過於出戲。
我並非反對如本文開頭所提及的Podcast內容。正如前述,適當的延伸討論並非剝奪,更能展開新的視角,而許多無性戀社群也正是為了建立彼此都有默契的空間,以暢所欲言。同時,對抗著社會現況對性與愛的假設與框架的,也不只是無浪漫與無性戀。有時同伴在場就不必逞英雄,或許此時心照不宣的「感同身受」會是一種更精準的自我表達,也能開啟更尊重彼此的良性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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