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水的教室

一場下了兩天的大雨，召喚了天兵上了小孩的身。

*

還沒有接近教室，就聽到班上的小孩大呼小叫，響聲震天。

遠遠走過去迎面來的女孩哇啦哇啦的叫嚷：「老師、老師，不用上課了，教室淹水了！」嘻嘻哈哈頗為高興。

我納悶：「教室在二樓耶，為什麼會淹水？」

女孩拉著我、推著我說要我見證奇蹟，幾步之後眼前的教室果然汪洋一片，水鄉澤國不為過。教室裡的男女孩正高興的踩著水，發出趴搭趴搭的聲音，他們很聰明，知道要脫鞋、脫襪踩，臉上洋溢著......調皮欠罵的模樣。

我忍住，叫那幾個玩水踩水的出來，其他的孩子問我怎辦？

我看到涓流的小水柱，正汨汨的從陽台的門縫中一直流進來，透過陽台的落地門看到，外頭陽台那水已然積到約莫我小肚度那高度。幸好有那扇落地推門，號稱氣密但是還是讓水近來，應該是上週末離開時候忘記鎖上的關係。

集合了小孩，分派任務。

因為拖把、水桶都在陽台（是的，我看到漂在水面的水桶、垃圾桶），叫他們去沒有災情的各班借拖把、水桶回來，一起把教室的水拖乾，我則是去找抹布想把那門縫先塞緊，順便去通知總務處來處理。

孩子們一哄而散衝去借拖把，我去找抹布也跟隔壁班借電話打去總務處。沒人接，太早了還沒有上班？於是去附近社團教室找抹布。幸好那邊抹布不少，抓了一把回來，還看到班上的小娃拿著拖把衝進教室。

還沒接近教室，又聽到孩子們轟天雷般的尖叫聲，心想不妙又怎啦？怕有孩子跌倒滑倒？懸著緊張的心接近，女孩們已經衝來哇啦哇啦又是七嘴八舌，大概是說某男把陽台門給打開了......

我翻了白眼差點腦充血。強忍怒氣走到教室門，那場景是：門又被關上，但是縫隙更大，水像是洩洪一般的沖進教室，此刻的教室地板的水幾乎可以淹過小娃們的腳趾了，所有手上有拖把的都在推水，想把水推回陽台去。

我快昏了：「你們這樣有用嗎？陽台的水位比較高，況且還有門檻啊，你們要把水推去哪？」我幾乎是束手投降，急忙把第一線推水的幾個男孩通通叫回門口，那個闖禍的男孩還一手扶著門以為那樣可以擋住水，雙腳泡在洩洪區，短褲都溼上屁股了，一臉的......好吧，懊惱模樣瞧著我。

我朝他招手要他過來，他懦懦的踢著水來，我問：「怎沒聽到我說不要開？同學沒人警告你別開？」

旁邊的女生搶著說：「有！老師我們有說不可以不可以開！叫很大聲他就一把推開了！」

他一臉畏怯看著我說他想去拿陽台的拖把，我心底一直念咒語不生氣、要深呼吸、還要面露笑容。深吸了三口氣之後轉身對那些握著拖把的孩子說：「別拖了，先把你們的東西撤出來吧，我們換教室。」

他們紛紛將拖把靠在走廊欄杆上，吩咐長褲的捲褲子，短褲的脫鞋子，嗯，是全部脫鞋子，只見那些孩子興奮的快速脫鞋就要進去，我攔住他們說：「別！慢慢來，千萬要小心拿抽屜的東西，別掉水裡了......」話還未畢已經有人從後門偷跑進去了。

我大喝一聲「停」，很有效，那群莽撞的急驚風瞬間凍住，像是玩「大風吹」暫時冰凍，我又說：「一排一排進去！不要搶，最裡面的第一排先。」那偷跑的男孩悻悻的回身走廊。

災難沒結束，我太信任孩子，以為拿個抽屜的東西會順利......

一點都不！第一排進去的五個毛頭，抱著書本當下就有某孩在大家的眼前一個踉蹌撲倒在地，濺起好大的水花，伴著窗外其他孩子的驚呼尖叫聲，我的心真的，真的可以的話，就跳出張大的嘴巴。

我哪還有時間思考心臟跳出與否的問題，一個箭步衝進去要拉那小孩，怕他嗆了水，但是老天保佑，傻人傻福（我是說那孩子），他自己爬起來傻呼呼的笑很大聲。

那堆書全泡在水裡，我撈起了濕漉漉的國語課本，看著上面暈開的螢光筆重點，一手牽著他慢慢走到外頭去。我即時阻止了雀躍著想進去的第二排娃們，下了新的指令：「別拿了，等水退。」於是叫他們拿著鞋子、背起書包跟著我去社團教室。

安頓好他們，交待班長管理秩序下樓去總務處找人。樓梯口看到校工張大哥，他一見我就說：「你班陽台積水，先別開門......」我一臉無奈說：「遲了，整個教室都是水了。」他一臉驚訝，跟著我回樓上看，他也是張大了嘴。

幸好隔壁班的老師很熟稔這情況，約束他們班的好奇寶寶沒給出門，不然我可能左支右絀更加狼狽。回到社團教室，孩子們倒是很乖的在位子上端坐，一臉嚴肅的班長拿著粉筆，黑板上已經有不少號碼等著我發落。我請班長回座，瞧了班上的孩子，教室一片靜默，良久，突然笑了出來，孩子們先是莫名一臉，接著也跟著大笑了出來。

我很累，一大早就累翻，不過，讓我笑出來的是看到這些孩子都是打著赤腳，而且我也是光著腳丫子，這望去一班老小都光腳丫的光景，讓我想到小學時候習慣不穿鞋的模樣，就覺得要大笑一番，天才啊！

是的，這就是小學，小學高年級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