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英語

初來英國讀書，以為自己的英文還可以應付得來，中學時期讀的是英文學校，除了中文和中國歷史之外，其他的科目都是一律用英語授課，沒想到來了英國後，才知道自己的英文真的不夠好。

本來我選修的多是理科，也沒有什麼大挑戰，但自己想學更好的英文，不知天高地厚，居然選讀英國文學，開始了以後上課心驚膽跳的日子。原來讀英國文學不是學習英國語文，老師不會教文法、生字和怎樣造句，而是讀一本長篇小說、還有很多篇短篇小說，再加上一本詩集和戲劇，是教你怎樣分析書中的人物和故事內容，考試就是要考學生的領悟和分析能力。

老師是一個肥胖的中年婦人，樣子很和譪但不可親，她也是我的英國語文老師，明知道我的英文不行，但總是偏要我多出聲讀小說或朗誦詩句，每次被點名的時候，心臟幾乎都要跳出來。個人覺得 Mrs.B 是說英文最動聽的人，比英女王的還更好聽，因為多了一些感情。她其實是個美婦人，長相甜美，聲音很清脆悅耳，就是身材太臃腫，不然她絕對可以做演員，成為大明星。

Mrs.B 用心良苦，她不是針對自己，而是想激勵我多說多讀，這樣可以糾正發音，此外讀話劇的時候，更要加上情感和語氣的變化，記得當時我們讀的是蕭伯納的戲劇，老師索性讓我們像演戲般，對白不能照書本去讀，那時候真的想放棄了，就算是英國的同學也不行啊，畢竟我們又不是演員，大家都覺得害羞，但這樣的學習經驗其實很難得，也增加了學習的樂趣和說英語的信心。

之後的日子，雖然不是讀文科，卻因為讀了一年文學，所以喜歡上看舞台話劇。最記得一次是跟主修英國文學的學姐去 Straford Upon Avon 看沙士比亞的話劇：Measure for Measure，英文水準不夠，看得一頭霧水，以後住在倫敦也有看話劇，特別喜歡一個叫 Penelope Keith 的舞台劇演員，她也有演電視劇，最喜歡的是 To the Manor Born，這應該是後來 Downton Abbey 一系列劇集的鼻祖之一吧?

Mrs.B 是個好老師，每次在走廊經過，看到一班自我埋堆的外國學生，先是眉頭一皺，然後是輕輕的提醒："不要說家鄉話，一定要說英語!" 沒有指責的語氣，微笑一下便離開，老師的說話，有那個學生肯聽? 大家很快又恢復用家鄉話來說過痛快，直至上課鐘聲響起。

在一個新的地方開始新生活，還要面對語言溝通的挑戰，想要融入主流社會，談何容易?。慶幸在英國的第一站是 Rugby 而不是倫敦，在小鎮生活真的是簡單又開心，最大的壓力就是要讀好書，不讓自己和家人失望。除了住在英國人的家庭裏可以改善英文，相信去教堂參加主日崇拜也有幫助。本來十分抗拒去教堂，難得可以懶在床上至日上三竿，為什麼要早起? 但始終推卻不了兩個學姐的熱情邀請，最後還是免為其難的跟她們走一趟，想不到這就開始了自己對人生的另一種看法。

教堂不是我所想像的莊嚴華麗，沒有浮誇的雕刻裝飾，是出乎意料的樸實簡單，一排排的實木長櫈，氣氛很友善和諧，我們坐在上層的樓座，放眼望下去，有老人，有帶著小孩子的年青夫婦、單身的年輕人，濟濟一堂，完全不是我所想像中的嚴肅情景。管風琴一奏出，全體站立唱起聖詩來，看著手中的聖詩集，除了不會唱之外，對於詩歌的古老用詞也感奇怪，怎麼在廿世紀還會用 thou, thee, thine等古詞來唱歌? 牧師開始講道後更加令自己意外，怎麼他說的話,十句有一半以上都聽不懂，他不是說英語嗎? 後來才知道他是威爾斯人，對於當時的我來說，他真的好像是說威爾斯話!

也許是好奇心，為了要挑戰自己聆聽英語的能力，就這樣我便決定每個星期天去這教堂，想弄清楚牧師講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想不到就是在這樣的無心插柳之下，訓練到以後聽很重口音的英語也沒有問題，不然的話，以後跟一大班蘇格蘭同學交談也真是頭痛。另外的意外收穫，應該是開啟心靈的追求，思考生命的意義，對於我的將來有說不出的重要和影響。

其實英語會話並不難學，只要肯聽肯說便是，但要寫得一手好的英文卻不容易，在英語系國家生活多年，自問英語還是不夠好，聽講沒問題，但要寫一篇好文章，都要很費心，只嘆自己始終不是文人，寫英文唯有局限在交功課和工作報告需求上算了。

註: Straford Upon Avon 是沙士比亞的故鄉，離 Rugby 也不算遠，同在Warwickshire 郡。在加拿大也有Straford，卻沒有美麗的Avon 河流，也是上演戲劇的市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