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4-20|閱讀時間 ‧ 約 7 分鐘

【第56篇，烏俄戰爭觀察】面對謀殺、勞改、流亡－島國學界「反戰宣言」和俄國民間「反戰運動」的差異

昨天，於法庭最後結辯，被判25年勞改的俄羅斯記者烏拉迪米，慷慨陳詞：「有一天，我希望我的國家，黑，可以叫做黑色，白，可以叫做白色。」

法國政治光譜中間偏左的〈世界報〉（Le Monde），今天（四月十九日）以社論規格，嚴正聲援昨天被俄羅斯法院判決「25年勞改」的反對派記者，並與光譜從左派到極左的〈解放報〉（Libération），右派到極右的〈費加洛報〉（Le Figaro）站在一起，三大報原本南轅北轍的立場，千載難逢理念一致。

從烏俄戰爭爆發第一天開始，三大報同舟共濟，共同堅持平等、自由、民主社會的價值，揭露「中俄軸心」所醞釀的專制體制，中、俄兩位終身領袖意圖「顛覆國際法」，所追求的「世界新秩序」。一年多來，光譜從極右到極左的三大報，不斷以頭條、社論和專題報導，孜孜不倦追蹤「中俄軸心」的最新發展，尤其密切關注俄羅斯民間血淚斑斑的「反戰運動」。

對比法國民間媒體結合學界，長期探討「中俄軸心」醞釀的未來危機，享受自由、民主社會的島國某學界，似自溺於光鮮亮麗的術語，提出美麗的「反戰宣言」，被認為高舉反戰之高蹈大旗，卻和中、俄「和平大文宣」不謀而合，引發民間輿論譁然，似其象牙塔永恆術語和現實情勢脫節，與一日千里的國際知識圈形成強烈反差。

對比島國某學界在自由、安全的環境提出漂亮的「反戰宣言」，似對俄羅斯以生命作為代價的「反戰運動」一無所知，法〈世界報〉緊接昨天〈解放報〉的專題報導，以社論最高規格，爬梳俄羅斯民間反專制、反獨裁的血淚歷史，並對其中犧牲自由甚至生命的反對普丁戰爭人士，提出最高致敬。

敵對立場的法國三大報，同時高規格報導俄羅斯反對派記者，烏拉迪米·卡拉-莫爾紮（Vladimir Kara-Mourza），如何「兩次被下毒」，於烏俄戰爭爆發時「即時被拘捕」，最後被法院以「叛國罪」、「毀謗國家軍隊」和「參與非法組織」，被判超過殺人罪的「25年重刑」，媒體更發現，與其待在符合國際人權規格的政治監牢，這位記者將被送往「重度勞動營」，背負「25年勞動改造」。

反對派記者烏拉迪米之妻子，聲援其被政治迫害逮捕的丈夫

反對派記者烏拉迪米的遭遇，可說顯現出俄國血淚斑斑、卻前仆後繼的「反獨裁運動」之冰山一角。身為見證蘇聯解體的一代，於改革開放的時期，烏拉迪米與志同道合的夥伴，於民間媒體開始歷練，醞釀反對勢力，建立民間組織－「開放俄羅斯」（Russie ouverte），並於普丁掌權開始，持續疾呼專制獨裁的危險性。

「開放俄羅斯」之「反專制體制」立場，開始獲得國際關注，同時成為普丁政權殺雞儆猴的首要對象。其發起人本為俄羅斯的富豪，財產卻被凍結、拍賣、充公，並被公認「政治迫害」，被判超過十年刑罰，經由國際強烈抗議之下，引渡他國，展開終身流亡生涯。

身為「開放俄羅斯」副主席的烏拉迪米，也成為普丁政權的整飭目標。反對派記者烏拉迪米被下毒兩次，兩次都陷入生命危險的重度昏迷，兩次都引發國際強烈抗議，兩次都被引渡他國治療，兩次都奇蹟脫險，復原後，兩次都即刻回國，再次從事越挫越勇的反對運動。

烏拉迪米的遭遇，可說和今年得奧斯卡最佳紀錄片之故事人物－納瓦尼（Alexeï Navalny），相互對稱、補充。兩人都是反對運動的健將，都公認被俄羅斯特工下毒，兩人都陷入重度昏迷，兩人都在國際抗議之下，引渡他國治療，兩人尤其都在復原之後，即刻回到俄羅斯，再次從事面對生命威脅的反抗運動。最後，兩人都被普丁政權羈押，判下最重可能刑罰。

被下毒昏迷，但奇蹟生還的反對派記者烏拉迪米

烏克蘭戰爭可說為俄羅斯反對運動的終極試煉。2015年，烏拉迪米的友人，反對派健將－涅姆佐夫（Boris Yefimovich Nemtsov），因其民間聲望，威脅到普丁的大選，尤其又掌握普丁秘密支援烏克蘭東部親俄武裝份子之證據，竟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神秘份子背後開槍身亡，被認為是公開處決。

不斷或明或暗消滅反對力量，普丁最後更以支持烏東作為藉口，發動「對烏克蘭特殊行動」，記者烏拉迪米第一時間即批判此為「侵略戰爭」，旋即被以「造謠」、「汙衊國家軍隊」被捕，刑期高達十年；拘押期間，烏拉迪米因其不畏權勢說真話，獲得歐盟的年度人權獎，俄羅斯法院旋即罪加一等，再加以「叛國罪」起訴，最後判其「25年重度勞改」。

昨天，於法庭最後結辯，記者烏拉迪米慷慨陳詞：「有一天，我希望我的國家，黑，可以叫做黑色，白，可以叫做白色。」

面對謀殺、勞改、流亡，島國學界漂亮的「反戰宣言」，與俄國不屈不撓的「反戰運動」，呈現一種差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