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討厭那些生活中縈繞的流言蜚語。
不管是不是與他相關。
也不能說他是個內心特別柔軟的人,就只是他總會不經意想起那個女孩。
印象中她有個跟她的名字一樣陽光的自信笑容,他沒有看過那樣完美的人,或許是因為她耀眼到模糊了所有瑕疵,又或許太過耀眼本身就已經是最致命的瑕疵。
年輕氣盛的歲月就像夏天,那樣的時節裡人們難免會怨恨太陽。
「她和老師關係這麼好,應該得到不少好處吧?」
「一直都拿第一也是有原因的嘛。」
「我還看過她從老師的車上下來呢,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她之前不是才和那個數學奧林匹克金牌的學長分手?」
當那些不堪的傳聞傳到他耳裡時,早已是滿城風雨。 其實他並非沒有察覺跟她走在一起時周圍鋒利如刃的視線,只不過想幫她擋一擋罷了。
當時說服自己是莫名的正義感作祟,但後來想起來多半是摻雜了情感因素。
「吶,你的英文發音真的好好聽喔。」
他從小就喜歡聽英文和法文的廣播,對數理實在一點興趣都沒有,也不懂競爭的意義何在。陷在以資優為名的騙局裡,他始終有種接近溺水的窒息感。她是第一個真心與他搭話的人,單純的善意讓他彷彿抓到救命的繩索。
但最終他卻只能看著她被流言淹沒。
「 你知道嗎?我其實不在意那些的。 」
她在離開前笑著對他說。
因為父親過世,她和母親和姐姐要遷去美國同親戚一起生活。
「 那些事...妳為什麼不解釋? 」
他們到最後都還在聊著卡謬和沙特的存在主義。他並不在乎流言的內容,所以也不曾問過她隻字片語,但他不懂為什麼她從不幫自己說話。
不管真相如何,換作是任何人都會想辦法辯駁的吧。
漫長的靜默是她最後的答覆,他們就這樣在無聲中對視,他好像第一次真正看見光芒背後的她。
幾個禮拜後他收到她的包裹, 說是出國前想把書櫃裡的書送一送。
拆開後,是一本卡謬的異鄉人和一張夾在書裡的備忘。
「我知道這世界我無處容身,
只是,你憑什麼審判我的靈魂?」
也許這就是她的解釋。
在這個環環相扣的世界裡,又有誰是絕對清白的呢?可審視別人比審視自己來得容易,而聽說一個人比瞭解一個人來得容易。
但願在彼方能有這麼一片無聲,容得下她太過耀眼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