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感從下腹部移動到了上胸,這是跟J分開後的第三天。
早上跑步的時候,K開始仔細觀察這個疼痛感。當他靜止時,下腹部還是有一種酸楚,心口上是一種悶痛。跑步的時候酸楚的感受消失了,疼痛感慢慢移到上胸、喉頭,梗在喉頭時有一種作嘔的感覺。 越過喉頭,痛感就暫時消失了。當身體適應了跑步的節奏後,下腹和胸口的不適感還是不時閃現,但流動與消失的速度變快了。
K在國父紀念館跑了幾圈。陽光正好,有玩著泡泡的小孩,練舞的少年少女,練功的中年人,還有下棋的伯伯們。看到棋盤時,K想起了和J之間,沒下完的那一盤棋。那局棋還在序盤時就相當激烈,在進入中盤前就呈現了一個處處潛伏殺機和暗流,非常凶險的盤勢。只差一個決定:要立刻闖入這各自凶險的盤勢裏,開始對攻?還是要退一步盤整局面,下一盤細水長流的局?
凶險非常。前一著已然呈現捉對廝殺的態勢,就在幾乎已經沒有回頭餘地之處,J下了一手神妙的棋,讓雙方對攻的子只能收回盤整,扭轉了這個局面。
這局棋下到這裡。
K停下來,剛剛在跑步裏化消的疼痛感,沒一會兒工夫就從喉嚨開始,掉回了胸口。他走回工作室,覺得一陣睏意,很快就睡著了。一個無夢的睡眠醒來,有那麼幾個片刻,疼痛感完全消失了--下一個念頭他又想起J,立刻就回到了那有如幾把刀插在心口和腹部的狀態。
「原來我一直在想她啊。」引發疼痛的,是對J的思念。只是因為整個人成天都泡在那個狀態裏面,所以無法察覺--就像魚不會察覺自己活在水裡一樣。看清楚這個之後,K放心了下來。他意識到了J對他來說是多麼重要、不可或缺。這個發現對K來說是充滿喜悅的:因為他一直期待著一個能從身體底層牽動他的對手,今天他更加確定,他找到了。
慶幸這幾年的學習,讓自己的心安定了許多(也慶幸身邊沒有投射的對象)。如果不是這樣清楚地收斂和觀察,K知道那個疼痛感非常容易投射出去,變成一種恨意。那要不就是攻擊別人,要不就是攻擊自己。
在一開始的地方,其實就只是思念和分離帶來的心痛感而已。弄清楚之後,疼痛就一點都不礙事了。寫下今天的筆記,K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上,專注地念起參考書來。可以。不管怎麼痛,都不會發瘋還能做事。
「著手開始盤整吧。」K這麼想。就如那盤棋後續的開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