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神話經典導讀 (6)：《詩體埃達》有哪些 9 世界（下）

上一篇我們討論常見「9 世界」(níu heima) 中的六個；其中一個「暗精靈之鄉：斯瓦塔爾夫海姆」(Svartalfaheim) 從未出現在《詩體埃達》(Portic Edda) 任何文脈中。再來看看其他幾個「領域」(heim) 是不是都確實在詩歌中提及。

冥府／冥王：黑爾 (Hel)

在《格里姆尼爾之歌》(Grímnismál) 第 31 節中提到：

Þriár rætr standa á þriá vega undan aski Yggdrasils; Hel býr undir einni, annarri hrímþursar, þriðio mennzkir menn.

梣木尤格德拉席爾的三條樹根佇立於三處；其一下達黑爾、其二下達霜巨人、其三下達人類之間。

從中得知，「領域」包含黑爾、霜巨人 (hrímþursar)（指的應是「約頓海姆」(Jötunheim)）、人類之間 (mennzkir menn)（指的應是「米德加德」(Miðgarðr)）；後兩者在上篇中確認過了，只是以另一種方式稱呼。或許，這也是為什麼常常能看到中譯將「巨人」(Jötun) 解為「霜巨人」；但，神話敘述多半都還是稱 Jötun。

黑爾有時指涉洛基 (Loki) 的女兒，她亦是冥府的主宰者；因此，在判讀 Hel 的字義時，要看前後文才知道說的是地名（冥府），還是神名（黑爾）。

冰霜大地與火焰大地

北歐神話著名的創世故事「冰與火之歌」，當中提到的冰霜大地與火焰大地呢？

大家可能聽過，冥界 (Hel) 是一般亡者的歸向；作奸犯科、惡逆非道者會去一處滿是寒氣與雲霧的冰雪荒野尼夫爾海姆 (Niflheim)。與之相對，另一側是燃燒的南方，常被認知為巨人蘇爾特 (Surtr) 故鄉的穆斯佩爾海姆 (Muspellheim)。

嚴格來說，這兩處在《詩體埃達》中完全沒有出現。先別急，這是嚴格來說，敘述上是有對應的地點，只是有一些微妙的差異。

黑爾之淵：尼夫爾黑爾 (Niflhel)

出自〈巴德爾的夢靨〉(Baldrs draumar) 第 2 節，同時提及黑爾與尼夫爾黑爾；至於尼夫爾黑爾和尼夫爾海姆是不是同一個地方，我們之後談《散文埃達》(Prose Edda) 時再來討論：

Upp reis Óðinn, alda gautr, ok hann á Sleipni söðul of lagði; reið hann niðr þaðan niflheljar til; mætti hann hvelpi, þeim er ór helju kom.

奧丁站起，那眾神的巫者為斯萊普尼爾安上馬鞍；策騎下達了尼夫爾黑爾深處，直到祂遭遇那來自黑爾的門犬。

八腳馬斯萊普尼爾 (Sleipnir) 是奧丁的著名坐騎，某個意義上也是洛基的子裔（不獸控，不多說…）。文中似乎暗示著黑爾與尼夫爾黑爾有某種地理連續性；因此，比較合理的解釋應是根據尼夫爾 (Nifl-) 字義上帶有「雲霧的」意涵，解讀為「冥府那多霧之處」。在這個分析下，兩者殼蟻指同一處。

國境之南：穆斯佩爾 (Múspell)

火之國意象在《詩體埃達》中著墨不多，但南方在北歐神話中肯定是溫暖的地方，也反映北半球在北歐生活的住民們理所當然的想法。〈女先知預言〉(Völuspá) 第 51 節首次提到：

Kjóll ferr austan, koma munu Múspells of lög lýðir, en Loki stýrir; fara fíflmegir með freka allir, þeim er bróðir Býleists í för.

一艘載滿穆斯佩爾人的船正航越東海，由洛基掌舵；狼隻身後是一群莽漢，比雷斯特爾的兄弟與他們同行。

「狼隻」指芬里爾 (Fenrir)。「比雷斯特爾的兄弟」(bróðir Býleists) 是洛基的另一個稱呼；儘管在詩歌中相關的故事已佚失，可想見更原始的神話中，洛基曾有兄弟。穆斯佩爾人大概只是指南方的巨人族，火的意象可能來自下一節 (st. 52) 提到的核子武器：

Surtr ferr sunnan með sviga lævi, skínn af sverði sól valtíva;…

蘇爾特從南方前來，手持災厄之枝，閃爍著戰神們的太陽之光；…

「災厄之枝」(sviga lævi) 是隱喻 (kenning)，即「火焰」；說它是核子武器不誇張，因為諸神命運，就是終結在蘇爾特用它摧毀整個戰場，而且太陽的熱和光也是來自核融合（不對）。

綜合上述，洛基從東面進攻，蘇爾特從南北上；是兩支部隊的合擊。假設穆斯佩爾人的故鄉在南方，可能的解釋是；一部分的穆斯佩爾特人加入洛基的軍團，一部分留下來與蘇爾特一同進發。此假設是根據《散文埃達》，但也有可能穆斯佩爾特人亦是東方住民。

撇除《埃達》，其它古詩歌中有詩人提到「蘇爾特的谷地大坑」(Surts sökkdalir)，位於南方大陸的腹地，蘇爾特便來自這裡；礙於篇幅限制，先不展開。

小結

《詩體埃達》中的「9 世界」大致如上述，還有多處能深挖；不過，下一篇讓我們先把鏡頭交給《散文埃達》，看看斯諾里 (Snorri Sturluson) 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