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10/29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音樂|走出臥室,也沒忘了回去的路──?te壞特與她的《Way Out》



她說,自己不想再一直陷在某種情緒裡面了。

訪談裡表達自己的忐忑,上一張專輯《A Bedroom of One's Own》像是關在房間裡的呢喃,每首歌都深陷在情緒裡無法脫離──被拋棄的情緒、迷惘的情緒、自得其樂的情緒──不過這些年她離開醫院,回到自己,也想要試著從房間裡走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

於是新專輯《Way Out》的文案是這麼寫的:走出一個人的臥室。

 


尋找出路

走出來,帶著點突破和前進的意味。在歌曲的創作概念上,她逐漸將目光從自己移開,投注到臥室以外的事情。

像是看待感情,她不再只停留於被拋棄的情緒,而多了一點抽離。〈F.O.〉談勇敢離開不合的對象,〈Let Go〉談被拋棄之後,該如何放下執著,〈Finally〉則踩住底線,拒絕再委屈求全。〈Morning Babe〉乍看是無法自拔的深陷,其實是給暈船友人的溫柔陪伴。一連四首,像是從失戀的房間裡走出來,卻也沒有因此不再相信愛情──諧音韓文「歐爸 (오빠)」的〈Oh Bob〉,輕輕唱著尋找伴侶的期盼。

除了感情,她也看見了自己與社會的相連。〈Ho(l)e〉談女性,談女生好像因為身體構造有一個洞,就被加上很多限制。括號框起來的l,代表一種社會的期待,拿掉它,就成了貶低女性不檢點的 hoe。

不僅關懷的面向比以前開闊,和過去在臥室裡的喃喃自語相比,她的敘事口吻也開始出現轉換。


You fucking cheated on me/You broke me into pieces
How long you been dating that bitch/I never thought it'd happen to me
我早就提醒過你/我不是個好東西
如果你對我動了情/請遵守我的遊戲規矩──〈F.O.〉


英文歌詞控訴著被劈腿的憤怒,中文則寫出「被告」的反駁。兩種感情觀的對話,讓歌曲不只是單一的情緒宣洩,而有了兩個觀點的碰撞。同樣有兩個人的〈Morning Babe〉,則跳開對話的模式,呈現A對B、B對C的單向訴說,在各自的獨白裡 ,交疊兩層視角。而〈Let Go〉則是以旁人的口吻,朝著受傷的對象說話。

走出臥室的概念,專輯裡不再只有自己,而有了在外探索的一切。

 


但也不只是尋找出路    

不只是尋找出路,Way out 在英文俚語裡也有「怪誕、實驗性」的意思。第一張專輯,她的音樂結合爵士、藍調、嘻哈和民謠,以慵懶的嗓音、愜意的節奏感,經營一種微醺的狀態,復古搖擺的風格,成為她的鮮明標誌。在金曲肯定以後,這樣的風格卻好像成為某種「大家喜歡她的樣子」,變成一種期待。

要符合期待,還是要拋下期待?她本就是喜歡嘗試的人,只是也害怕不被接受。不只一次在訪談裡提到類似的拉扯:「確定要這樣嗎?」懷疑的聲音幾乎伴隨整個製作過程,最後推著她走出去的,是共同製作人陳君豪,他像是壞特心底想掙脫框架的那個聲音,替她打開了房門,一再鼓勵她:「就試試看啊。」



帶著實驗性質,新專輯裡依舊保有爵士元素,慵懶嗓音,卻也不只有這些。加入複雜編曲,玩電子聲響、重拍節奏,〈夜走〉裡出現她不曾嘗試過的Soul Rock,〈F.O.〉則玩出幾乎找不到同樣參考的編曲,還有〈Let Go〉、〈Morning Babe〉讓她脫離適合的中低音域,以推移的長音堆疊,唱出上一張專輯沒有的嘗試。

結果,她的擔心全都發生了──有些人覺得「突破不夠多,聽起來還是和過去很像」,也有些人說「風格好怪,跟以前舒服療癒可以當背景的歌都不一樣了」,卡在不上不下的中間位置,兩邊的期待都沒滿足,對她來說,反而成為了一種叛逆。


「三年前,我的叛逆是放棄念了九年的醫學,卻做完全不相關的工作;現在,我的叛逆是拒絕原本固定、人家覺得很棒的風格,試自己的東西。」──?te壞特,Podcast《告白那一刻》


她倒是挺喜歡這份叛逆:這不是一張為了滿足聽眾的專輯,而是突破自己的Way out。

 

回到自己

向外尋找出路,不代表就要完全捨棄臥室裡的自己。新專輯最後兩首歌〈夜走〉和〈快樂〉,再次回到某種情緒的表達,卻又和以前不太一樣。

她對自己的覺察更多了。

剛開始,做音樂是一種逃離──逃離在升學體制內衝刺的狀態,逃離不知道在追求什麼的生活。那時,她還不太會聆聽自己心裡的聲音。

開始感覺不對勁,在全職投入音樂工作後。她曾在訪談裡說,有了大量空白時間面對自己,才發現一路追逐的人生累積了很多負擔在身上,排不掉,也失去了生活的動力。就像她在〈快樂〉裡唱的:「不知道為什麼而活/又為什麼而奮鬥/心中的困惑/多希望找到個出口」。



不斷嘗試著清掉負擔的方法,訪談裡,主持人問她「找回那份動力了嗎?」她的回答大概是──現在至少不會勉強做「覺得該做的事」了,可以跟著感覺,順應自己真正的想要,只唱真正出自內心的聲音。

從創作層面上來看,〈夜走〉和〈快樂〉或許還是深陷在某種情緒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兩首歌的Way out,在於她能夠把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更清楚地聆聽自己真正的感受。

於是,從《A Bedroom of One's Own》一個人在臥室裡的呢喃,到看似想擺脫過往、尋找出路的《Way Out》,誠實地展演壞特走出封閉的房間,關注周遭的事物,又再一次回到自己身上的歷程。

或許你可以說,她比以前更成熟,也更照顧自己了。


分享至
成為作者繼續創作的動力吧!
© 2024 vocus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