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三年十班 (7)

在班上，不論男、女生的感情，都很融洽；愛情有三草：「人蔘、貂皮、烏拉草」；咦，搞錯了，這是“東北三寶”；是「好馬不吃回頭草、好兔不吃窩邊草、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多年來，我們一直謹守「不要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座森林」；「家花哪有野花香」這話也始終被奉為圭臬，是三年十班男孩子們“把馬子”最高指導原則。所以，在三年十班裡，是不可能出現「班對」這名詞的。凡“有異性沒人性”、 “見色忘友”者，皆處以“宮刑”；宮刑，這麼嚴重？犯不著絕子絕孫吧；喔，又說錯了；是“極刑” ──阿魯巴到死，喔耶！

結果，第一個破戒的，就是郭‧宇‧國。他跟班上有「大眼美女」之稱的劉亦萍交往，常在大家面前卿卿我我，上演恩愛戲碼，講些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肉麻話。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在你身邊，你不知道我愛你！

曾經有一段真摯的感情擺在我的面前，我沒有珍惜，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願意對她說那3個字：我愛你。如果要給我個承諾加一個期限的話，我希望是一萬年。

如果愛情是一首樂章，那一定是動人的詠嘆調。

如果這世界上有很多人愛你，那我是其中一個；如果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愛你，那必定是我；如果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愛你，那一定是我不在這個世界上。

如果手上沒有劍，我就不能保護你；如果我一直握著劍，我就無法抱緊你。

你比我幸福，因為你能選擇愛我或不愛我，而我只能選擇愛你或更愛你。

這些也不知道從哪本情話大全抄來的，偏偏女孩子很吃這套。聽到這些話，實在很難把它跟國ㄟ連結在一起。

「我真願意我們能夠變成蝴蝶，哪怕只在夏季裡生存3天也就夠了－－我在這3天中所得到的快樂要比平常50年還要多。」

志宏：「為什麼是蝴蝶？要我寧願是寄生蟲；快樂？我想，我最大的快樂，應該是吃大餐的時候。」

蝴蝶多美、多有意境，到你身上變寄生蟲？大餐勒，你體重會破百不是沒原因的。

交了女友的宇國，也變得比較斯文；平常會脫口而出的髒話、三字經，都改用別的詞來代替，如水果之類。

多吃水果，有益身心健康──行政院衛生署關心您。

對此，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因為打不過宇國；只能私下罵他：「真是香蕉你個芭樂、○○你個XX。」

噓，小聲點，不要被他聽到。

不用怕，反正你們是麻吉。也對，就推給志宏就好啦！宇國：看我的“終極電頭鑽”。志宏：出人命啊、出人命啊~~~齊聲：阿彌佗佛！

以上純屬虛構，絕無此事發生。只是心裡頭的 O.S 。

學生時期，國中階段，開個小小的友誼之花，談個純純之戀，本屬正常；但這若發生在健利的身上，可就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郭健利，是班上的生物小老師；練球閒暇之餘最大的興趣，是蒐集、製作昆蟲的標本。沒錯，是昆蟲標本。他是那種講到昆蟲，全身上下細胞都會活絡起來的人。你會很難想像，一個人對待昆蟲，居然就像是對情人般無微不至、百般呵護。

他曾製作了一個蜘蛛的標本，當成生日禮物，送給國ㄟ。

宇國看似天不怕、地不怕；他最討厭的就是蜘蛛，尤其是一般家裡常看到的高腳蜘蛛(俗稱喇牙)。

白額高腳蛛（學名：Heteropoda venatoria），俗稱高腳蜘蛛、大蜘蛛、旯犽、拉牙、喇牙（或作「虫拿」「虫額」）。是大型的室內蜘蛛，不結網，是家居蟑螂的主要天敵。

「你把牠拿走啦…… 」只見宇國整個人是站在課桌椅上。

「為什麼不喜歡，牠很可愛啊？這是標本，不會咬人啦？！」健利無奈地把蜘蛛收了回去。

相信我，一般人是不會覺得牠可愛的。還好牠是標本，你如果敢拿真的給宇國，那之後就換你變成標本了。

「郭健利，我看你是活膩了，看我的終極電頭鑽……」

「啊…… 」又是一聲聲淒厲的慘叫。  

林怡妏，她是第一個讓健利心動的女孩子。

宇國：「這傢伙怎麼啦，整個人失魂落魄的？」

「呵呵！」

志宏：「哇，還傻笑，你是著猴喔？！」

維辛：「喂，健利，醒醒，不要再做白日夢了。」

健利：「告訴你們，我剛在西棟樓那邊，撞見了一位美女，超有氣質的，好想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志宏：「西棟樓，那不是A班的地盤嗎？」

宇國：「你真的病了耶，而且病得不輕；A班每個女孩子，都梳西瓜皮，留個墳墓頭，只差沒像墓碑，在臉上刻字；會有什麼美女？」

關於短髮這件事，是相當有趣的，因為在國中有髮禁；幾乎每個國中女孩子，都是留著那種「超級墳墓頭」。致禮算是比較人性化的一間學校，並沒有硬性規定頭髮要剪成什麼樣。通常好學生會把心力放在唸書上，自然就無暇做外貌上的打扮。要判斷這學生是哪個班的也不難，你只要從個人的裝扮就可以略知一二。

「我是說真的啦，超級漂亮的。」

「那你沒有上前去搭訕？」

我看得出來宇國是在敷衍健利，他壓根就不相信A班會有什麼正妹咖。

「到底發生什麼事，說來聽聽。」看健利說的煞有其事，我不禁好奇地問。

「她被一隻壁虎嚇到，不小心倒靠在我身上；她跟我說對不起，我說沒關係；我們四目相對，接著我就被她電到；我想，我是有點墜入愛河了。」

壁虎，這麼奇怪的媒介；長這麼大，我還第一次聽說。若能撮合一段佳緣，這隻壁虎也算功德無量，善哉、善哉！

宇國：「電到，我看你是被雷劈到吧？」

「然後呢，你們聊了些什麼？」

「我告訴她，只有南部的壁虎會叫，北部的壁虎不會叫。會叫的壁虎稱為“蝎虎”，牠會發出ㄍ一ㄚ－ㄍ一ㄚ－ㄍ一ㄚ的聲音。」

「噗，壁虎…… 」

宇國：「你們…… 你們就聊壁虎？」

「嗯，她一定覺得我博學多聞，很有學問吧？！」健利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得意地說。

謎之音：哪來的自信？！

宇國：「博學，她可能會覺得你是阿達吧。」

雅婷：「皓民，外頭有人找你。」

「喔，謝謝。」

「哥。」

「筱婷，妳怎麼會來這裡？」

「媽咪說你早上出門太匆忙，忘了帶昨晚準備的飯盒。」

「不好意思，還麻煩妳跑這一趟。」

筱婷，是我的妹妹，小我一歲，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一直以來，我們的感情還蠻好的，而她也成為致禮的一份子。

「不麻煩。對了，這是我同學，之前我有請她到家裡吃過晚餐，不知道哥還記不記得？」

「學長好。」

「當然記得，妳好。」我跟筱婷的同學打了聲招呼。

「就是她，就是她。」

「喂，郭健利…… 」

「健利，你幹麻，她我妹耶，筱婷啊，你見過的。」

「我當然知道她是筱婷，我是說她。」

「誰，她？」

「妳好，我叫郭健利。剛在走廊上見過面，我們真有緣啊；沒幾分鐘的時間，我們又見面了，呵呵！」

「健利哥哥，你嚇到人家了啦。」筱婷笑著說。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沒關係，剛剛謝謝你。」

「不用客氣。」

「民ㄟ，幫忙講幾句話啊；我快撐不住了。」看得出來健利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叫郭健利，是我同學；這位是筱婷的同學。 」

「我叫林怡妏。」

維辛：「喂，健利，醒醒啊，人都走了，還在發愣；東西收拾一下，等會要到實驗教室上課。」

實驗教室的白板上，寫著「氣體製備實驗」幾個大字。

今天有兩個實驗要做：氧氣的製備、二氧化碳的製備；還有實驗報告要寫，下課前要交。

整整兩節理化課，健利都是心不在焉。

維辛：「看樣子，這傢伙真的得了相思病。」

什麼相思病，也才第一天認識…… 

志宏：「症頭還蠻嚴重的，ㄟ害。」

宇國比著頭說：「這叫做“整組壞光光”。」

這意思是“阿達馬孔固力”（指健利腦袋灌滿了水泥）。

「皓民，可以多告訴我一些關於她的事嗎？我現在滿腦子都她的倩影…… 」

志宏：「倩影，不會是聶小倩吧，你以為你在演鬼片？」

「這我愛莫能助；就連她的名字，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對她的了解，跟你一樣多。」

謎之音：應該是一樣少吧~~~  

「這麼說你也幫不了我…… 不對，有筱婷啊；我看她們兩個人的交情好像不錯，你幫我問問咩。」

「喔，好啦，我找個時間問問，順便幫你套一下話。」

怡妏剛從台北搬下來。父親是個外交官，曾任駐歐、駐美使節，因其工作緣故，常搬家、轉學。母親為國內知名的鋼琴演奏家，也是多所大學音樂系的外聘教師。她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妹妹；或許從小耳濡目染，一家三姐妹都是學音樂的。姐姐學小提琴，妹妹吹長笛；怡妏自己則是學古典鋼琴。

「可是她怎麼會轉來這呢，致禮沒有音樂班啊？」

在縣內，只有中正國中有音樂班。

筱婷：「聽說只是暫時的。」

「暫時？」

「嗯，也就是說，怡妏不會在這待太長的時間。」

我如果把這事跟健利說，他應該會崩潰吧；他難得找到心儀的對象，還是晚點再跟他說。所以，扣除掉怡妏只是“短暫在致禮停留”這事；我把打聽來的消息都跟健利說了。

「哇嗚，怪不得她看起來這麼有氣質，原來是學音樂的。」

「健利，別說做兄弟的不挺你；我昨天有跟筱婷商量了，等等她會來找我；我有告訴她，無論如何要約怡妏一起來。機會我幫你製造了，就看你會不會把握嚕。」

「真的嗎？可是我好緊張喔…… 」

志宏：「緊張什麼，又不是叫你去生孩子？」

生孩子？

宇國：「哎呀，讓情場浪子來教你一招。」

說到情場浪子，那宇國真的是當之無愧；在班上，應該是捨我其誰、無人能敵了。

「把馬子要懂得投其所好，你現在知道她是學音樂的，那找個時間唱首情歌給她聽，包準她感動得痛哭流涕。」

健利：「唱歌？我不太會唱歌的說。」

志宏：「對啊，唱不好的話，會讓聽的人難過到痛哭流涕。」

宇國：「ㄟ，那你有耳福了，唱首“陰溝裡去送”，讓你“聞香”一下。」

志宏：「陰溝裡去送，那是什麼？」

「還笑我英文差，連這都聽不懂。」

「English Song，英文歌啦！」

「還是民ㄟ了解我。」

志宏：「你哪時候學的英文歌啊？」

「哼，像我這麼有Sense的人，是不隨便展現真本事的。」

老實說，我還真沒聽宇國唱過歌；至少，沒聽他Solo過。對他的歌聲，還蠻好奇的。

宇國：「咳咳，讓我先清清嗓子。」

志宏：「會不會啊，哪那麼多毛？」

恩頌：「我知道，一定是沒有掌聲，所以國ㄟ不願意唱啦！請來賓掌聲鼓勵。」

啪啪啪啪啪！

宇國：「好，謝謝大家的厚愛，那小弟我就獻醜了。」

志宏：「國ㄟ，你要唱哪一首英文歌啊？」

「把褲子拉高點，免得鬆掉；講出來嚇死你們，這首是…… 第六感生死戀的主題曲。」

「第六感生死戀（Ghost）」，非常經典的一部文藝電影。一齣戲捧紅了男、女主角 Patrick Swayze & Demi Moore ，還有「修女也瘋狂」的 Whoopi Goldberg ，也因片中“靈媒”的角色拿下奧斯卡最佳女配角獎。 Demi Moore ，更是我國中時期，男孩子們心目中的女神。由「正義兄弟 Righteous Brothers」演唱的主題曲 Unchained melody (奔放的旋律) 也是經典歌曲之一。比較可惜的是，男主角 Patrick Swayze 前幾年因胰臟癌病逝。

志宏：「水喔，水喔；這首好，這首好，肯定能擄獲美人心的。」

「Oh~~~~ 」

這 Oh 一出來，我就有想阻止國ㄟ繼續唱下去的衝動了。

「喔，賣啦，賣打你，唉虎喊股得佛優兒打去；耳聾，龍哩攤…… 」

聽不懂對不對？莫怪、莫怪，國ㄟ的英文不好，我本來就沒太期待他的英文發音會有多正確。

Unchained Melody  

Oh, my love, my darling          喔 我的愛 我的摯愛    

I've hungered for you touch          我渴望妳的撫觸

A long, lonely time          在漫長且寂寞的時光裡

And time goes by so slowly           而 時間 卻如此緩慢地流逝      

And time can do so much          時間 可以改變許多的事物

Are you still mine？          妳 依然 屬於我嗎？ 

I  need your love,          我需要你的愛

Oh I need your love          喔 我需要你的愛

God speed your love to me          但願 上帝 快將妳的愛 傳遞給我 

Lonely rivers flow to the sea, to the sea          寂寞的河 奔流向海 向著大海 

To the open arms of the sea          向著張開臂彎的大海 奔流而去

Lonely rivers sigh, wait for me, wait for me          寂寞的河 聲聲嘆息著 等著我 請等著我

I'll be coming home, wait for me         我將踏上回家的歸途 請為我等待  

Oh, my love, my darling          喔 我的愛 我的摯愛

I've hungered, hungered for your touch          我渴望 如此的渴望 妳的撫觸

A long, lonely time          在漫長 又 寂寞的時光裡

And time goes by so slowly          而 時間 卻緩慢地流逝

And time can do so much          時間 能改變一切

Are you still mine？          妳 依然屬於我嗎？ 

I need your love,          我 需要妳的愛  

Oh I need your love          喔 我需要妳的愛

God speed your love to me          但願 上帝 快將妳的愛 傳遞給我 .......  

但更叫人害怕的，是他那五音不全的歌聲。

「好，可以了，可以了。已經打鐘了，不好吵到其他班級。改天唱，改天再找個時間好好唱。」恩頌、志宏趕緊摀住國ㄟ的嘴巴，阻止他繼續折磨大家的耳朵。

「喔，好吧，難得我嗓子已經開了說。」

你嗓子開？再讓你多唱個兩句，大家可能想逃難。

健利對自己的歌喉，也沒什麼信心，可是他又真的很想對學妹表達情意，於是班上突然多出了一堆戀愛專家。

「送花給她，附上卡片，並寫上你的心意。」

「那送什麼花比較好呢？」

「送給女孩子，玫瑰最適合了。」

「會不會太俗氣啊？」

「那鬱金香、滿天星、香水百合、海芋、紫丁香，選一個吧？」

「這…… 我還是不知道要送什麼樣的花？」

志宏：「這些都沒創意，太普通了。」

宇國：「那你提供一下好了，大箍呆！」

「康乃馨，你覺得怎麼樣？」

「你以為母親節喔，康乃馨；還是你有戀母情節…… 要不，送送菊花吧，人家女孩子搞不好還以為你是要去掃墓，還是慶重陽之類的。」

恩頌：「送花會不會太老套？」

「沒錯，說對了，我也這麼覺得。這次我投頌ㄟ一票。」

宇國：「那民ㄟ你覺得勒，總要有點表示，女孩子才感受得到吧。」

「她是學音樂的；那麼，就要對症下藥，朝她的興趣著手。正如國ㄟ剛說的：要懂得投其所好。」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