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2-19|閱讀時間 ‧ 約 24 分鐘

【隨筆】《被壓榨的一代》+《今生是第一次》

最近在讀《被壓榨的一代》,跳章節速讀。第一章講高學歷無用,第四章講上層階級的底層生活,作者用個案討論各式各樣的壓榨,關於「做你所愛」的破滅、薪資停滯、房價、入不敷出……的一些故事。

在兩個章節裏頭,受困的皆是人文社會學科出身的學子。而在第四章最後一個小標是「你不屬於這裡」,那瞬間我想起了《今生是第一次》的志浩。拿著韓國第一學府的學歷,在首爾懷抱夢想做助理編劇到三十歲,因為找不到租得起的像樣房子、遭遇職場挫折準備返回老家。

「剛來的時候你也是閃閃發亮的呀」

陪著志浩從南海到首爾的皮箱也老舊不堪了,志浩在超商吃著泡麵看著對面的大廈公寓,想著自己一輩子也到達不到那塊地方。

志浩最後沒有離開首爾。她住進意想不到的公寓大廈裡,接納她的是傳統模式的勞務分工合租,以清潔垃圾、餵貓換取便宜且穩定的房租。租賃關係再更後來轉換為契約婚姻,兩人關係的進程弔詭卻也不意外。

屋主承擔科技業的高工時於是無法每日應付家務,高工資則使其得以在首爾購屋,然而即使擁有不動產,仍需背負數十年的房貸,必須精打細算財務分配,於是出租另一間房間繳納貸款。

志浩作為快被首爾吞噬驅逐的人,能夠成功留在首爾不是學歷和職場能力,而是清潔能力和與屋主的性格匹配程度,再到後來仰賴著「高學歷媳婦」的身份留在了首爾。

到頭來,都市化後果究竟可以容納怎樣的人?城市生物還可以如何變遷演化?

志浩最一開始是拒絕契約婚姻的。當她決定離開首爾時留下了她的創作劇本和電影《畢業生》海報,夢想和追逐都不要了。

「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屋主追上公車把劇本和海報交還給志浩時說了這樣的話。再一次的,首爾向志浩招手:「你真的放棄了嗎?」

電影《畢業生》裡,男女主角激情叛逆地逃婚。也許是一時意亂情迷,對於首爾也對於嚮往的自己,還有想要的那個「位置」。志浩匆促下車,對屋主喊著「我們結婚吧。」

出賣青春歲月換不到在首爾的一個位置,再一次的,志浩典當了某部分的自己,以婚姻為代價,為了留在首爾,為了迷幻亮麗的都市傳說,為了某個位置。

「我們結婚吧」,沒有任何浪漫情愫,只有志浩需要的位置、屋主需要的合適房客和穩定租金、屋主父母需要的得體媳婦。 在此,婚姻褪去「真愛」、「真命天子」的華麗包裝,留下最內核、最原初的勞務分工意義。神權退場、世俗化的現代社會裡,自由婚戀的真愛想像也許是最後的神聖,然而新自由主義打破既有的穩固,流動快速的市場社會下,人人倚賴價格交換身分,價值蕩然無存。

志浩交換到的首爾位置不是用青春努力換得的成就,不是因為能力強大而被看重提拔、不是因為被視作「人才」而被需要。首爾需要的「志浩」是一些更日常、更生活的元素:性別性格、家務分工,以及恰到好處「高學歷」。

這是志浩最初來到首爾想要的「志浩」嗎?

生命動力仰賴激情,《畢業生》的主角們瘋狂快樂的逃離教堂,在衝上公車後緩下來的情緒是迷惘又不知所措。志浩以為從南海出走會有一塊天地,到了首爾仍然是流竄與驅離,只好住進契約婚姻裡,落腳在租客與高學歷媳婦的身份上。

「我的願望是下輩子當蝸牛,家就揹在身上。」

失落之際,世界迎上躺平、極簡主義的潮流,這類似於罷工、抵抗消費社會的觀念,除了體現無序狀態下的焦慮徬徨,還能竄出何種力量?在無所適從的時代裡,人們還能從家、房子、位置、階級、物質覓得的棲身之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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