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玩一回吧！

外婆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她臉上的肌膚晶亮圓潤得不像是個九十六歲的老人家！外婆長年用蛋清洗臉，每當她用沾著些許蛋腥味的兩手按摩臉頰時，她總是會說些一天裡發生過最好笑的事。題題四歲起，外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題題站在床邊，拉起外婆的手；那手，有些浮腫，青筋好似玉紋，愈顯透亮。

      突然，無預警地，強震來襲！邊上的診間簾被搖晃得喀啦作響……。

      小時候一遇到地震，外婆總是用厚重的棉被包裹著題題，然後將她抱到牆角供祖先牌位的紅木桌底下。

      題題本想撲上去用身體覆住熟睡的外婆，也許是不小心觸動了開關，病床開始右上左下地斜了起來！

      難道這台床是手術間專用的？必要時，可以如此翻轉病人身體？

      題題眼明手快地挪到下降的一邊，等待外婆的身體滑到自己身上；然後，半扶、半拽、半揉推著， 才一起躲進床底下。

      題題困難地抽出右手伸長了，再按下按鈕，讓床板回復成水平。床下，剛好藏得下祖孫二人。

      地震持續著。桌椅、鐵盤、點滴架震動的聲音令人心驚膽戰，好似這場強震正誓言要破歷史紀錄！

      外婆就像張暖被一樣，覆蓋著題題。 題題抱著外婆圓胖胖的肩頭，在外婆的耳邊，唱起小時候經常聽外婆輕哼的歌謠。題題記得，外婆說，那是一種被遺忘的古老語言……。

      地震終於停了！又過了好一會，才有護理人員進來。

      護士彎下腰，幾乎要趴到地上，才尋著題題的眼睛，說：「小姐，妳還好吧？妳是怎麼進到這個準備間的？妳是婆婆的……孫女？」

      抱著外婆的時間夠久了，題題也該明白了。

      題題很疲累地點個頭。閉上眼睛。

      「好吧，」半晌，護士才緩緩地說：「等妳準備好了，我們一起推婆婆去太平間，好嗎？」

      老人家背上那兩隻年輕的手臂頓時鎖緊了。老人家的肩，一陣一陣地抖動著、抖動著……，地上一點一滴，卻好像是屋內，正在漏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