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閱讀Collins整理出來的交織性(Intersectionality)的歷史,發現早在交織性尚未命名的年代,在街頭的人群從自我的生命經驗中意識到壓迫的多重特性,產生世界觀的改變。這種改變稱之為「意識的意識」,其透過反省-行動促使自我意識從壓迫者的世界觀脫離出來,產生屬於自我的意識,進而否定自身的主奴二元矛盾體質(既是壓迫者,也是受壓迫者)。交織性的概念可以深刻地連結到受壓迫者教育學裡的概念,正是「反思」與「行動」的交織互動辯證,造就多重壓迫的可意識性。然而當Kimberle(1990),針對多重壓迫的關係提出交互分析,並將其命名為「交織性」,交織性得以從街頭進入校園,成為體制內教育的一環。然而,Collins卻發現新自由主義橫行的大學校園裡頭,交織性的研究不再具有批判特性,甚至逐漸脫離社會運動的脈絡,被新自由主義的大學體制收編。
Collins在論文的尾端留下的問題,的確值得探討。
新自由主義的學術體制,指向壓迫者的虐待之愛。其所提倡的囤積式教育,試圖透過校園的權力運作模式「刻板化」學生,將學生他者化成壓迫者的客體,成為為他人而活的存有。對話成為空談,知識缺乏刺點,淪為知面的暴力灌輸。對話與實作同時也被學力測驗的制度擊潰,新自由主義教育否定學生的創意思考,否定其人性化的可能,也否定其反省與行動,促使實踐的不可能,故形成一種緘默文化。我們無法覺察自身的能動性,被壓迫者的世界觀束縛。然而,正常人類相對於動物而言,是具有改變歷史的能力。尚未覺醒之人,總以為所處生活空間是固定不變的,是必須適應的。但他們不知道,是人類的行動創造出所處的生活空間,只是在壓迫者把持了空間再現的權力,限制我們空間實踐的內容。
新自由主義讓我們產生矛盾,我們ㄧ方面是壓迫者,我們的教育視壓迫者為榜樣,因此任意使壓迫者的形象與功利主義滲透我們的主體。我們同時是受壓迫者,深受壓迫所害。我們是主奴共生的矛盾存在。但新自由主義讓我們看不見自身的矛盾所在。壓迫的教育主觀化我們的世界觀,讓我們成為假性希望的個體,活在一切都「能夠」的世界。人本身的動物性,愛好競爭的天性在功利主義下推波助瀾,我們於是成為活在自我世界觀下,並深深喜愛自我的功利主體。活在侷限空間的我們失去他者的可能性,沒有他者的世界,就沒有愛欲,只剩下自戀。
因此,我們必須找回「愛」。佛洛姆向我們揭示,真正的愛其蘊涵著「主動」屬性。而佛勒雷則告訴我們,唯有將愛這種充滿勇氣的行動作為基礎,才能塑造對話的可能。如果沒有對話,緘默將讓受壓迫者失去命名世界的機會。資本主義扭曲愛的本質,蒙騙我們愛是一種空想、愚蠢,試圖用語言的暴力邊緣化我們。但你我都知道,唯有愛,才能找回人性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