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03/25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原來我也會談戀愛

我可以,或者說,我能夠
好好地喜歡個男生嗎?

閉塞的老家,充斥著上個世紀的氛圍,無論是老舊不堪的房子,或是古板保守的言談,都讓我感到窒息,所以從小,本能地排斥回老家,原以為長大了或許會好些,結果不然,反而更不願回去,甚至選擇逃避年節。

幼時,從長輩口中多次聽聞,自己出生時的種種,身為長子的爸爸,與媽媽奉子成婚(嘿對!我就是那個"子"),孕期時各種狀況與算命等等都符合民間對於"生男"的說法,姑姑們常提此讓爺爺高興,這些都為爺爺帶來了對於大孫的期盼。於中午呱呱墜地的我,媽媽一早便陣痛難忍,外公外婆連忙驅車前往婦產科,電話中外婆一直要忙於工作的爸爸別著急,但聽聞消息的爺爺根本坐不住,趕忙從屏東搭火車來到台南,攔了計程車直奔婦產科,媽媽說,我才剛出生沒多久,護理師們還在為我整理,爸爸也才剛到,爺爺奶奶已出現在病床邊,馬上問,男的女的?知道我是女生後,轉頭問我媽,什麼時候生第二個?

  上了小學,爺爺依然常常提起我出生的那天,爺爺說那天天氣很好,說我是在中午出生的,那時真熱,說又因為太著急了外套還遺落在計程車上,結果婦產科冷氣好強真的好冷,而我總是乖乖地坐在一旁,聽著爺爺叨念著這些往事的零碎,但媽媽說,我出生那時,爺爺失望透頂,只因我不是男生。那時的我不明白什麼是重男輕女,更沒能力分析這當中思想上的彎彎繞繞,單純地認為既然爺爺覺得男生比較好,那我要努力表現得比男生更好,這樣就能向爺爺證明我才是最好的。碰巧有機會參加各種數學比賽,那時數理比賽幾乎是男生的天下,我努力熬過嚴格的培訓,農曆新年依然守著書桌,按著計時器寫題庫,心驚膽戰地看著媽媽批改,或是假日在培訓班,主任扯著嗓子,甩著藤條按著計時器,也總是繃緊神經。後來,拿下幾個獎項,抱著獎盃回老家,爺爺自然歡喜,逢人便要炫耀一番,也給了我各種獎勵與稱讚,但爺爺總在最後說句,真可惜是女孩子......

  中學過後,自我要求高,慣性鞭策自己,為了成就感繼續苦讀,幸運的是,成績也好好回應了我,但心裡總有點不是滋味,好似賭氣般,想更努力向爺爺證明自己的價值,同時對於男同學,特別是成績好的男同學,莫名有敵意。可惜少女情懷總是詩,那時情竇初開的我偏偏喜歡自己的競爭對手,因此內心特別糾結,一方面譴責自己不可以喜歡男生,他們是敵人,自己不能有男女之情,會阻礙前進的步伐;另一方面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偷偷暗戀了好幾年,寫了好多詩與文抒發情感,每每寫完又都會陷入自責,如此反覆不止。在重視數理的私校中,缺乏數理天賦的我比其他人付出更多心力,成績公布時內心總特別得意,覺得自己打敗了好多敵人,雖然實際上當中許多是朋友,我卻總在考試方面,不自覺的把男同學當作需要打倒的敵方,同時宣稱自己是不婚主義,甚至不戀,因為愛情只會成為絆腳石,心裡卻又偷偷喜歡著那個男生,然後繼續自我譴責,矛盾不堪。

  後來上了大學,進入自己最理想的校系,生活豐富許多,不再像過去被各種考試塞滿,可以自己選課,還有各種活動可以參與,顧好本科學業之餘,嘗試接觸各方面感興趣的事物,比如蒐集校內的演講、偶爾混進朋友的社團、擔任交換生的接待志工、排一堆文學相關的選修......,漸漸地,忽然不再想著要向爺爺證明什麼,也突然不再覺得男生是敵人,我好像,終於就只是我自己。

  開始談了幾段戀愛,發現原來可以不用一直獨立支撐一切,可以偶爾依靠一下,不用總是自己面對所有,可以稍微耍賴一下;也發現原來自己才不是什麼女強人女戰士,其實可以很可愛,其實很會撒嬌;還發現原來感情才不是絆腳石,有個好夥伴反而能共同進步,心靈也會比過去更健康。終於可以好好地,看待男生,看待感情,不再幼稚地設定假想敵,不再自找麻煩為了喜歡男生而自責,而是能與另一半,一起慢慢變好。

  終於,我終於,成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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