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6-30|閱讀時間 ‧ 約 24 分鐘

《落葉》(Falling Leaves)- 同是天涯淪「弱人」

阿郭導演標誌性的低飽和度鮮豔懷舊場景

阿郭導演標誌性的低飽和度鮮豔懷舊場景


芬蘭名導阿基郭利斯馬基(Aki Kaurismäki,以下簡稱阿郭)以歐陸冷調氛圍融合如默劇般喜感著名風格,2023年新作《落葉》看似過往作品常見以孤獨描述底層階級個體的關懷,卻又異常簡單甚至俗濫的愛情劇碼,並非是什麼精神分析式:美好幻想對於悲慘暗黑現實的隱喻。相反以導演「過去的現在式」敘事美學,一方面呈現懷舊感的老派浪漫,與常見酒吧搖滾樂隊串場,加上播著《喪屍未逝》對同樣執著時代殘餘與戀物的美國導演賈木許的擊掌與電影史微調侃;但電影另一方面則是描述小人物主人翁的工作職場面對現實、主管的淫威,卻不像帶有左派批判姿態,反而逆來順受不太反抗。


猜想是本作反映著近幾年西方危機,民粹當道,左派式微,加上電影中不斷廣播烏克蘭、敘利亞等戰爭造成難民湧入歐陸與經濟危機中造成一般民眾生活緊繃與渺茫希望的集體氣氛,同時在思考關於資本主義的效率與工具性抗衡西歐人文主義的僵局中,《落葉》「轉向」與東方哲學思維的交會,角色像在命運中隨波逐流。

 

相較懷舊感,工作的現實場景反而很紀錄片:工人群像。


過時的鄉愁,在充滿荒涼、乏人問津、主角一直唗路(zaulo)狀態同時帶點早期黑色電影與老搖滾樂音樂的風格與節奏當中。….展示影像藝術作為一種不可能達成的政治企圖與回不去的浪漫。(註1)

 

上述阿郭導演過往特點,加上擅長運用面無表情的表演方式與毫無情感的對白,相較《同學麥娜絲》的瓦樂莉演出製造同樣效果,呈現出某種尷尬的惡趣味。《落葉》回到更加簡單,甚至樣板愛情故事的流水帳,在資本主義下同是天涯淪「弱人」的裸命,如此「空白」感,反而釋放角色悲慘的主觀觀點,帶有趨近客觀的「時間空無」調度。

 

女主角與狗狗卓別林

電影看到最後恍然大悟導演是不是在下一盤好大的棋?看似簡單,卻是帶有準確算計(如剪接)又鬆垮與寬容(姿態)之中。比起《我的完美日常》看似日常打掃形象卻暗地塑造的文青奇觀化、品味化的「自我肯定」。《落葉》的懷舊情境和被現實壓迫共存與「通透」,也成為當今愛情電影被玩到爛的一種逆向思考(有別於濱口龍介或洪常秀)。在影像收視即效與氾濫的當下給觀眾的新意只好要不斷想新的梗,《落葉》反而以不太有新意,化繁為簡,回到卓別林時期(劇中狗狗的名字),厭世版的「歡喜做、甘願受」,一如紀錄片《掬水月在手》,漢學家葉嘉瑩提到古代詩詞中更深刻的「弱德之美」(註2)。

 

 

(註1)
為了快速回想自己對阿郭導演的記憶,只好直接引用筆者舊文後段,連結如下
https://notfind2017.blogspot.com/2018/01/the-other-side-of-hope.html

 

(註2)
葉嘉瑩説:“弱德不是弱者,弱者只趴在那裏捱打。弱德就是你承受,你堅持,你還要有你自己的一種操守,你要完成你自己,這種品格才是弱德。” 這種美就是一種弱德之美。“(引用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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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在工廠噪音和隨手亂丟垃圾的都市景觀中成長。陰錯陽差成為半生不熟的視覺設計師、短片導演、攝影師等多重業餘身份。後來進入藝術學院成為藝術家之後曾獲得一些獎項,藝術作品曾在台北市立美術館等台灣各地與新加坡、印尼展出,現為藝術家/自由影像工作者。喜歡看電影或在街頭閒晃,並在沒有身份時的空閒時刻寫些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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