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九年,皮克斯動畫推出《腦筋急轉彎》(Inside Out) 第二部。劇情延續上一部,將情緒擬人化的角色設計,除了樂樂、傷心、生氣等情緒小精靈,這次隨著主人公小女孩萊莉進入了 13 歲的青春期,新增了焦慮、羨慕、害羞和廢廢等情緒角色。第二部以焦慮為主軸,展現了青春期孩子的煩惱與情緒變化。
(以下含劇情)
進入青春期後,萊莉面臨與朋友的離別及學業和社團的壓力。起初,她試圖拋棄那些負面情緒和回憶,建立一個正向開朗的信念,樂樂(樂觀)不斷的壓制負面情緒,將不好的回憶拋諸腦後,塑造出「我是個好人,生活積極美好」的信念。然而,當青春期的到來,打破了這個平衡,內在情緒中心被重新構建,新增了焦慮、羨慕、害羞和廢廢。
影片以工程重建的方式,展現萊莉內心的情緒中控中心透過破壞的方式,以打造更多的空間來容納更多不同的情緒。而在這個階段,「家庭」這個曾經佔據重要地位的概念被「朋友」取而代之。因此當萊莉發現舊友無法陪伴她進入新學校時,隨之而來的是「憤怒」的背叛感、「焦慮」的孤立感以及對學姊的「羨慕」和害怕自己不足的「羞恥」。
這些突如其來的嶄新情緒,動搖了萊莉過去對自我塑造的信念,從「我是個好人」變成「我不夠好」。而整部電影便以萊莉的情緒變化為主軸,從她面對未知情緒的手足無措,到如何接納這些情緒作為自我不可或缺的部分。
電影以「焦慮」為主軸,「它」設想了千百種負面可能性,將小女孩對未知的恐懼昇華為對自己的不信任。一點小事的挫敗便認為自己不夠好,猜測別人會看不起自己,最終覺得自己一事無成。這種情緒不僅出現在青春期,即便成熟的大人也會經歷。無論是上司的一句質問、社交媒體上的點讚數,甚至是通訊軟體的已讀不回,都可能引發焦慮感。
但大人和孩子的差別,在於我們可能多了一點包容焦慮的能力,而這是透過不斷的內心破壞與重組才可能達到的自我接納。就如同電影中樂樂說,這是成長中無法避免的過程,隨著生活情境的變化,我們還會遇到更多的情緒和破壞性經驗。
而這個自我包容的大人感,可以從彩蛋中看到。萊莉的父母面對青春期孩子無法掌控的變化,儘管有著焦慮和擔憂,但他們已經能夠迅速掌握焦慮,並與之和平共存,這便是「情緒穩定價值」,而這個只能透過不斷的成長與經驗中,才能達到的平靜。
電影開始時,樂樂習慣將所有負面情緒拋到意識後,只留下美好記憶,塑造出「我的一切都很美好」的信念,堅信這是萊莉的本質。然而,當焦慮掌控一切時,樂樂依然認為只要拋棄負面情緒便可找回信念。但在焦慮已掌控情緒中心的情況下,過度樂觀與過度擔憂的衝撞使萊莉陷入混亂,無法用單一信念定義自己。
而現實生活中,我們也常試圖用標籤說服自己「我是誰」,但是當有些脫軌的發生時,便會產生價值混淆。例如,當看到環境惡化時,我會認為要多可能的為環境出一份力,因此常透過減少購物慾或使用環保杯等產品,認定自己正在做好人好事。但當偶爾的衝動購物或是忘記攜帶環保袋時,這時便會產生內疚及罪惡感。這種來回的情緒交錯,有時會認為自己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好,尤其在鍵盤俠和社交媒體的影響下,讓我們開始追求無法達到的完美標準,進而綁架了最純粹那種想要付出一點心力的信念。
而這種自我懷疑與其他情緒混合時,更加速了自我認同的混亂。我們常忽略了現實中不可能事事順利,每個人的生活背景和想法不同,也不可能成為完美的好人。但在社群媒體下,只有那些溫暖的好人好事,才應該呈現在陽光下,而那些利己的自私行為,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之上。
但陽光下總有陰影,樂樂在電影中遇到不斷的挫折時也會感到難過,當她大吼著:「你知道要保持樂觀有多難嗎?」這讓人聯想到許多人一係間的崩潰,尤其那些看著一直開朗的人,往往都壓抑著負向的念頭。心裡的空間是固定的,當用正向來不斷壓縮負面時,可以預期的擠壓爆裂便有多強烈。
影片結尾,當樂樂想要試圖透過把原本那個沒有負面能量的正向信念套會萊莉身上,確被排除的時候,焦慮對樂樂說:「我們誰都無法替萊莉決定她是誰。」
這是因為那些好的、不好的,不管我們想不想面對,都是我們的一部分。這些是無法用完全的樂觀或是持續的焦慮,就可以一併帶過的。
曾經我非常羨慕一個樂觀正向、廣結人緣的朋友,認為自己負面思考且內向非常的不討喜,因此不僅羨慕那些社交強的友人,也想透過壓抑自己的負面情緒來提升樂觀積極的一面。
但儘管不斷進補著心靈雞湯,認為自己正往那個理想人設中前進,但有天遇到挫折,那些強押下來的負能量爆發,反而將自己拖向深谷之中。
後來慢慢學習到,原來每個人都有正負向,開朗的人可能因為過度樂觀帶來忽略的悲劇,而未雨綢繆的擔憂有時也好好的保護我們遠離災難。因此怎樣讓不同情緒之間平衡且和平相處,而不是去強壓一個念頭,才是讓自己走向情緒穩定的辦法。
像是現在的我,學會了接納焦慮,認知它是我的一部分,先讓它自由展現各種未知,然後再讓樂觀出來,告訴自己這只並非事情的全貌,這和各種情緒對話的方式,有效緩解了情緒與自我價值錯亂時的驚慌。
來到電影最後一幕,當焦慮再度作亂時,其他情緒帶著它到專屬的小沙發坐好,並端上一杯茶,樂樂告訴它:「我們只能做好自己能控制的事,其他的不在我們控制範圍的不必去擔心。」
這像是《被討厭的勇氣》中說的,你唯一能做的只有控制自己的認知及課題,別人的行為和想法都是你無法控制的,如果你想要強迫他人,自己只會更加的痛苦。
所以這或許提供了一個很好控制情緒的辦法,下次當你的焦慮出來亂竄時,何不在腦海中搬出它的專屬小沙發,泡上一杯喜歡的茶,舒舒服服的坐在上面,分析一下自己可控與不可控的事項,然後不可控的部分,就讓它Let it be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