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妹妹雙魚座,愛哭、感性、超級夢幻。我和妹妹只差一歲,唸同一所國中。我的班導是溫暖的媽媽型,妹妹的班導是個陽光大男孩。妹妹常常描述他們班導的管理方式:幽默、風趣、和同學打成一片、而且很會彈吉他。妹妹的班導、我在學校見過幾次,年輕、愛笑、彷彿世間一切美好。
國二,妹妹班來了一名新的英文女老師。一樣年輕、一樣愛笑、一樣美好。負責收英文作業的妹妹,被委以重任,當起小紅娘。負責傳遞班導和英文老師之間的小情書、巧克力、或者只是小紙條。妹妹長得可愛,講話還帶著少許娃娃音,當起小紅娘,十分貼切,也十分稱職。妹妹經常拉著我,不停地說著,當小紅娘的細節。這是妹妹和他們班導之間的秘密。
國三,妹妹的班導會自己準備食材,邀請同學到家裏玩,還親手彈奏拿手的吉他。從此,在妹妹眼裏,吉他彷彿有種攝人的魔力,深深吸引著這群青少年的心靈。大哥哥型的班導,在高壓的升學風氣中,獨樹一格。
升高二,妹妹的國中班導,被確定了癌症末期。
我的妹妹面無表情地問我:「姊姊,我們班導會死嗎?」我該怎麼回答呢?我只記得我的小倉鼠死掉的時候,我哭了整整一個星期。從此,再也不養小寵物了。
接著,妹妹花了大把時間練習吉他,没日没夜。爸爸忍不住心裏的焦急,責備妹妹:「都高二了,每天彈吉他,不用唸書嗎?」媽媽保持中立。只有我知道,此刻的妹妹,心裏的翻騰與煎熬。在這樣的年紀,就必須面臨生離死別,有多麼不容易。曾經的記憶、曾經的歲月、曾經的過往,没有經歷過的人不會懂。
人世間,從來不會有奇蹟。就在立冬的那一天,傳來壞消息,班導離開人世。妹妹一如往常:規律地起床、規律地上學、規律地睡覺。規律到像個木頭人,只有動作,没有喜怒哀樂。妹妹和同學在告別式上,彈奏了班導最喜歡的那首旋律。這是小小高中生唯一能做到的事。
很長一段時間,妹妹不再參加課外活動,只關在房間裏,爸爸以為妹妹想通了,正在努力衝刺。
一轉眼,又快接近冬天。我的考試已經結束,心情很是愉快。我在客廳看著電視,新聞正播報著:「今天正值立冬,深秋已結束,正式進入寒冷的冬季。」此時,妹妹的房間,傳來陣陣吉他聲,時而低沈、時而傷感、時而鬱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