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當一面／３：至少先能動吧。

女同學的分享解決了，換上了男同學。

他的性格比較溫吞，是男孩子中比較稀有的類型，很乖巧、孝順、懂事，同時又不失幽默，他的家庭背景好像家人是在菜市場工作的吧？

我不曾跟他說過，其實我曾經在國中時心悅過他，卻對他這個人的一切所知甚少。

在我沉迷線上遊戲的國中生活裡，他是唯一一個班上有跟我一起打過遊戲的人，他那年陪我打了一整宿的電玩。

抽空喝水卻急切的想返回電腦前的心情，或許就是那個年紀的人暗戀某個人時會有的寫照。

或許早就壞掉的我也無法找到最真實的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吧。

心裡喜歡的是他，但我檯面上卻總說著喜歡另一個人。

也不是欲擒故縱或是試探反應，或許只是我不想友情變質了。

就算日後我沒在玩那款遊戲了，卻還是會在看到廣告時忍不住的想起，他曾經陪我打過這款遊戲的經歷。

他說現在在讀營養保健系，未來應該就去考營養師執照吧。

我細細的咀嚼他的這句話，卻沒品味出一個所以然，畢竟他果然還是那個順流而生的模樣。

不似女同學般會大膽的嘗試許多可能性，他總是保守的穩健派，走到哪就做到哪，自帶讓人心安的特質。

於是我拿衛生紙輕輕擦去嘴角沾到的白醬後，淡淡的告訴他要好好備考，考試細則和每年的趨勢變化也不要漏了，否則就會像我幾年前一樣，基測轉會考沒去查清楚，結果多出一個服務時數的分數掛了蛋，辛辛苦苦的重考一輪，卻沒有半個像樣的高中看在我的學科成績勉強還行的份子上要收留我。

我還是沒有提，我當年原本想與他和她讀同個高中，並且在看到成績能錄取時高興得無法自拔，眼裡染上了期盼的光輝，期盼這樣就能抓到他們的衣角，一起長大了。

想當然爾，最終我看著掛蛋的服務時數，眼裡好不容易點亮的星火又被澆熄。

是我自己滿心都放在考試上，沒去研讀學制更改的過錯。

是我的錯，所以我甘願接受這個結果。

「那你現在還好嗎？」

他猝不及防的一句話撕開了我灰暗生活的一道裂口。

我勾著淡淡的笑意，將我還在讀高職，目前不知道大學是不是該繼續讀同樣的類科來去岔開話題，重新讓他們聚焦在他們的身上，而非是破銅爛鐵的我。

事後，我看到他畢業，沒膽在他的畢業照點個愛心，也看到他還在努力考營養師，卻好像考了兩年都考不上。

我跟他自聚餐後再也沒有聯繫，至少緣分很妙的是，讓我在一個雨天的斑馬路上與他簡單的擦肩而過。

那次，我有些好奇是不是他，而他也回眸一望，但我們走了不同的方向，所以只是互相說了一聲嗨，就各自隱沒人海。

他最近一次的動態更新已經是Instagram上六十五週前的內容了，我沒什麼多大的心情起伏，只是看著那張照片中的小卡，心底祝願他一年後能成功達成他想要的模樣。

這麼多年過去，我的交友圈變得很淡，而且成了不怎麼光彩的糜爛生活模式。

無止盡的待業中，仍舊在迷霧中找不到自己的我，還有那被我不甘心的眼眶含淚，用力踹了幾腳卻還是無法上路的破車。

沒人會記得那顆腐敗的種子後來有沒有可能鐵樹開花的起死回生。

直到，本來以為只有email廣告和保險推銷會祝賀我生日的時刻，他的訊息猝不及防的闖入了我的手機內。

「雖然很久沒見，但祝你生日快樂。」

我已讀之後，安靜的吃著家人煮的飯，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躺平生活。

直到下午，我才有了點勇氣。

「謝謝！好久不見啊，最近過得還好嗎？」

回完，我就將手機的螢幕關掉，三日後看著那個已讀，我面不改色的按了返回，然後呢喃出一句。

謝謝。

但是很抱歉，在大家都正常長大的生活裡，我沒有長成獨當一面的存在。

我只是每天晚上都讓自己的背後輕輕倚著那輛破鐵車，然後不厭其煩的跟鐵車說著，再努力一下吧。

追不上就追不上了，至少先能讓輪子動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