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逾百年的木製建築二樓,踏上樓梯還聽的到嘎吱聲,或許是來的時間早了一些,閣樓空無一人,兩人不約而同走向白鐵窗旁的軟座墊,放下木托盤後各落座一側,木桌被曬得炙熱,玻璃杯側滴落的水珠彷彿會迅速蒸發。
熱紅茶、冰咖啡,男人各自將兩者放在自己與女人的面前,再直覺性的將覆蓋上白色糖霜的肉桂捲放到冰咖啡右側,畢竟女人喜歡所有擠入檸檬汁的甜點。
但過了三年,幾乎是相敬如賓的三年,她的喜好還是一樣嗎?
「各分一半吧。」女人像是看出了對方的猶豫,她拿起刀叉將面前的肉桂捲切成兩半,並點頭答謝男人交換過來的另一半奶油乳酪肉桂捲。
「之前看過一部電影,描述的就是只要你喜歡吃肉桂、又很衰、又經歷過身邊的人或動物死亡,你就會看到鬼。」男人直接咬下半圓形的角,與麵包交雜的肉桂醬香濃不膩,些許微辣被奶油乳酪潤飾,僅留獨特香氣充斥鼻腔。
「那我還真的看到了,就在我面前」在撕開最外層的麵包,並一鼓作氣塞進口中後,臉頰兩側鼓起的女人含糊回應。
男人邊想起家中的三線鼠,邊啜飲一口紅茶,當殘留在口中的肉桂香氣稀釋,他才意識到對方提及的是自己。
「你在說我?」
「對啊,在我回憶中,你早就死了。」深色液體沿著吸管流進女人微微翹起的唇,最後在透明吸管上留下一抹磚紅。
「還是你要我形容一下,你在我心裡的墳墓是什麼樣子。」
「大概是黑色的大理石平板墓,或許還摻有一些綠色,我不知道,然後花瓶裡插的是黃色及紫色的風信子,因為你對風信子過敏。」女人挑起嘴角,用手指在他面前勾勒出容納一人的長方形。
「你就真的那麼恨我? 」吞嚥變得困難,未咬得細緻的麵包體刮過環咽肌,也是,他怎麼會覺得女人會原諒他,無論是不願意跟著女人到她所待的城市,到遠距離開始後的冷落、分手,女人擅於記恨這件事他可是瞭若指掌。
一開始就不該赴約,他在心裡想著。
「你猜。」女人狡黠的眨了眨眼,用吸管帶領冰塊於杯中旋轉,冷冽而明亮的聲音在空曠的閣樓迴盪,摻入樓下顧客點餐的聲音,屬於他們兩人的獨處要結束了,他意識到。
「我不知道。」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只是不想承認。
「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要是恨你,我還會找你出來? 」
「好吧,我確實有恨過,但現在沒有了。」
「我懂你做的選擇了。」女人用纖細的手指撕開另一顆肉桂捲,少許Cream Cheese沾在嘴角與食指,她伸出剛好的舌,乳白沾上艷紅,再捲入口。
行雲流水,這種類似的畫面,他看過無數次,卻沒有一次是如此平靜而無慾。
感受到地板輕微震動,一組家庭接連在他的前方、女人的身後坐下,看著女人轉身調整背包位置,避免影響到其他客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平穩的呼吸,像是剛被打撈上岸般,趁著孩子的童言童語,他在不被女人發現的狀態下深呼吸、吐氣了好幾次。
再來是一對情侶、幾位大學生、一位拿著繪圖板的創作者,不知不覺,空間內已充滿歡笑、氣憤與憂慮,兩人也忘記一開始的針鋒相對,避開共有的過去回憶,他們聊起現在,聊到未來,聊至白鐵窗外的太陽被建築物遮掩,流出橙光。
從咖啡廳到公車站,女人隨著步伐搖晃著額外外帶的紙袋,影子拖拉在身旁磚牆,像是大學時的他們並肩走在現在。
「我要出國一陣子。」女人像提出要不要逛逛那家店般隨口提起。
「要去哪裡?」
「北海道,打工旅遊。」
「終於要去了?記得好久以前你有提過。」
「對啊,終於。」
「終於對這個國家暫時沒有掛念。」
「等你回來再見吧。」
「先看你到時有沒有新的對象吧。」
「我可不跟有對象的異性出門。」
「也是。」
「結婚要邀請我。」
「還早吧。」
「你的公車來了。」
「真快。」
「那,再見」
「嗯,再見。」
*文中提到的電影為2011年於日本上映的「ステキな金縛り(鬼壓床了沒)」,就算是很多年前看過的電影,遇上肉桂時仍總是會想到這個電影設定。
三個月!三個月沒有回到這裡!
除了99+的通知,方格子竟然還多了聊天室功能,整體都有點不太適應了。
新接下的專案漸漸步入正軌,終於多了一點點時間可以寫點文字,希望大家還記得我இдஇ
最近天氣又冷了一些,已經是可以蓋冬被睡覺的季節了,各位也要多注意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