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樹木,近的角度看是樹木,遠的角度看,是森林。雖是同一件事,但卻有不同的詮釋。宋朝蘇蘇軾和友人同游廬山,寫下七言絕句《題西林壁》:「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這首七言絕句,以形象化的語言寫出了深刻的哲理。很多事情,可以從近的角度來看,也可以從遠的角度來看。我們什麼時候會想要近看?什麼時候會想要遠眺?解釋水平理論(Construal Level Theory)針對心理距離(Psychological Distance)導致的解釋水平差異提供了解釋。
預計半年後要出國旅行,大部分人只會規劃出發時間以及旅行目的,幾個月前則會開始規劃搭乘班機與預定飯店,出發前一週則會開始擬定包括機場接送、每日行程、當地交通、餐飲等旅行細節。隨著時間的靠近,人們看待問題的方式會跟著改變。距離遠時,人們只在乎抽象的概念,距離近時,則在乎操作細節。心理距離對消費者決策詳細程度,可以用解釋水平理論來加以解釋。
解釋水平理論提出高解釋水平與低解釋水平這兩種論述,高解釋水平從宏觀面來看待問題,重點在於全局,不討論細節。低解釋水平則從微觀面來看待問題,重點在於細節。
以出國旅行為例,如果時間還早,心理距離遠,就不需要討論太多細節,只要大方向即可,這是屬於高解釋水平。如果時間逼近,就需要敲定所有細節,這是屬於低解釋水平。目前要決策的內容是大方向,還是細節,與心理距離有關。
解釋水平理論描述心理距離與人們思考ˇ的抽象或具體程度之間的關係。
有兩種解釋水平:
高層次解釋是指人們進行抽象思考。當人們在這個層面上思考時,他們會著眼於大局。不注重細節。在高層次上,人們關注捕捉情況或物件整體要點的中心特徵。
低級解釋是指人們更具體地思考,並且與心理接近有關。當人們進行低層次解釋時,他們會非常注意當下的細節。在低層次上,人們關注的是外圍的、次要的特徵,這些特徵對於情況或物體的整體要點來說不太重要。
解釋水平理論的核心思想是:
因為距離自己太遠,實在沒有必要知道那麼多細節,因此,會採用抽象思考,只思考抽象層面,也就是高解釋水平的思考。
因為距離自己很近,需要知道很多細節,因此,會採用具象思考,在乎細節,也就是低解釋水平的思考。
如果時間還早,就不需要討論太多細節,只要大方向即可。如果時間接近,就需要敲定所有細節。目前要決策的內容是大方向,還是細節,與時間距離有關。
舉例來說,出國旅行,半年前,大部分的人只規劃出發時間以及旅行目的,最多也只會規劃搭乘班機與預定飯店(抽象,高解釋水平,只在乎全局);但到了出發前一週,則會開始擬定旅行細節,包括機場接送、每日行程、當地交通、餐飲細節等(具象,低解釋水平,重視細節)。
心理距離影響我們對事件、人或想法的高低程度的思考程度,這將影響這些想法的具體或抽象程度。心理距離包含各種層面的,例如包括:
時間距離:時間遠近
空間距離:實體空間的距離
假設距離:某件事是可能的(距離較近),或是不可能的(距離較遠)。
社交距離:人與人之間的社交關係距離。
學校所教導的知識,有一種是立即可用,有一種是未來能力的養成。學生通常喜歡且樂意學習立即可用的知識,這是一種心理距離所造成的影響。
在課堂上,學生比較願意學習立即可用的操作性知識,因為這些操作性知識,立即可用,心理距離短。學生較願意詳細學習。
例如Excel軟體操作、設備使用操作、餐飲烹飪,都是屬於立即可用的知識,學生比較願意學習操作細節,因為感覺立即可用,心理距離近,學生的思考模式是低解釋層級,也就是具象的思考。
但有另一種知識,是未來可用,而非立即可用。這些知識可能在未來會需要,但目前看不到使用用途。因此,心理距離遠,學生比較不願意學習太多的細節。
例如:經濟學、管理學這類的知識,是商管學院畢業生未來就業時,必用的知識基礎。但是,短期間內,看不出這些經濟學、管理學知識,有什麼立即用途,學生的學習興趣通常比較低落。
人類思考是具有不同的解釋水平的。舉例來說,
Why提供宏觀的理由,是高解釋水平的思考,高度抽象,討論概念。
How提供具體的作法,是低解釋水平的思考,高度具象,重視細節。
從解釋水平理論來預測,當網紅爆雷、網紅出現負面事件時,網紅該怎麼道歉呢?忠誠粉絲與一般人,看待網紅負面事件,以及看待網紅的道歉時,會有不同的解釋水平。
忠誠粉絲因為與網紅的心理距離近(關係距離近),會對網紅的道歉內容,採用低解釋水平的思考,也就是高度具象、重視細節的思考方式,來思考網紅在這件事情到底做得對,或是不對,以及道歉的內容是否合宜。此時,道歉的細節,以及對於產生負面事件原因的解釋,或許就很重要,忠誠粉絲會想知道,網紅到底為什麼犯這個錯誤?為什麼出現這次的負面事件?以及打算如何補救!
一般閱聽人因為與網紅的心理距離遠(關係距離遠),對於發生負面事件的原因,以及網紅的道歉內容,並不太過關心,因此會採用高解釋水平的思考,也就是高度抽象,只討論概念,對於細節則不太在意。只在意出現這樣的事情,是否合宜。至於道歉的細節,以及發生事情的原因,則並不在意。一般人並不想知道網紅到底為什麼犯這個錯誤,也不想知道原因,只純粹針對這件事情的大致情況進行宏觀的看法。
Construal Level Theory的中文翻譯有很多選擇,
Construal 可以翻譯為解釋或建構,
Level 可以翻譯為水平、水準、級別,
從Google Scholar查詢,無論繁體中文或簡體中文論文,最為常見的中文翻譯,都是「解釋水平理論」。但翻譯成其他名稱也有其優點。
解釋水平理論、解釋水準理論、解釋級別理論、
建構水平理論、建構水準理論、建構級別理論。
持平而論,從理論名稱,很難猜出解釋水平理論的重點。不過,如果說解釋水平理論是指心理距離會影響到思考的抽象程度,心理距離愈近,則會採取較為細節的思考,心理距離愈遠,則會採取較為抽象的思考,這樣的講法,就比較容易懂。
Liberman, N., & Trope, Y. (1998). The role of feasibility and desirability considerations in near and distant future decisions: A test of temporal construal theory.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75(1), 5–18. https://doi.org/10.1037/0022-3514.75.1.5
Trope, Y., & Liberman, N. (2010). Construal-level theory of psychological distance. Psychological review, 117(2), 440-463. https://doi.org/0.1037/a0018963
Liberman, N., Trope, Y., & Wakslak, C. (2007). Construal level theory and consumer behavior. Journal of consumer psychology, 17(2), 113-117. https://doi.org/10.1016/S1057-7408(07)70017-7
汪志堅,臺北大學特聘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