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田制的流弊與新疆建設兵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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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國內的政治議題,讓「屯田制」這古老的軍事制度,成了新聞熱點。所謂的「屯田制」是指派兵戌守邊疆時,為了解決後勤支援不易的問題,讓士兵在當地開墾田地,落戶成家,平日做為農夫耕作,自給自足,遇到外敵入侵時立刻轉變成士兵,編成部隊抵禦敵人。通常國家會給予這些士兵一些補貼,如不用繳稅或負擔徭役,無償提供耕牛與種子,甚至在特別艱苦的地區,還會按時發給少數金錢或糧食。這種制度的好處,是政府不用在平日負擔龐大的部隊開支,又能保有邊防部隊,是歷史上極為常見的邊防政策之一,甚至到今日仍然存在。

只是「屯田制」也有不少的流弊,甚至嚴重一點來說,過去中國邊疆地區的許多衝突都與「屯田制」有關,最後甚至形成無法解決的重大問題。「屯田制」雖然立意良好,但多數的邊疆地區,通常生活條件都非常艱苦,本來就不易耕作。中國的西北邊疆通常乾旱少雨,西南邊疆高原苦寒,南方邊疆多溼熱瘴疫,沿海地區的土地鹽化貧疾。雖然有各種補貼,但要「屯田制」下的士兵自給自足,也是非常困難的事,很多時候士兵們努力開墾耕種,仍然不得溫飽。在這種情況戌邊部隊不得不自己想辦法,往往就會產生非常多的問題。

中國的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就是現存的「屯田制」邊防部隊,上圖為編制駐地表,取維基百科。

中國的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就是現存的「屯田制」邊防部隊,上圖為編制駐地表,取維基百科。


最常見的情況就是勒贖往來的商隊,除了政府規定的貿易稅以外,還用各種手段索要財物。中國歷朝歷代對於邊疆的貿易政策各有不同,甚至同一個皇帝,在不同的時期,因為情勢的改變,貿易禁令也會有所調整。在邊疆管理政策比較寬鬆的時期,貿易活動其實頗為活躍,這也讓戌守邊疆的部隊有上下其手、中飽私囊的機會。甚至高層官員也知道,耕作所得的糧食嚴重不足,給予這些士兵的補貼更不夠養家糊口,因此故意放任這樣的索賄行為,以確保士兵不會因為欠餉而嘩變。甚至上下交相賊,一起瓜分這些貪污所得的利益。

而當中央政府的邊疆管理政策變嚴格,禁止絕大多數的貿易往來時,戌守邊疆的部隊就會轉而開始參與走私,不論是包庇進行走私貿易的民間商隊,從中獲取利益,或是直接自己參與走私活動,賺的錢更多,因為禁止邊疆貿易的結果,往往讓一些商品的價格飆升。明清兩朝都曾有長時間的海禁,結果海防部隊參與海上走私,獲的巨大的利益,這也是明朝倭寇清剿不易的原因,因為雖然稱為倭寇,但常是中國商團與日本浪人的走私團夥,主要財源是靠走私,搶掠只是副業,還會勾結當地海防部隊,因此難以禁絕,甚至海防部隊本身就是這些走私團夥的一員。

當中央下達清剿倭寇的命令時,這些與走私集團勾結的海防部隊,不是抓幾個日本浪人交差,就是騷擾地方,虛報戰功。這種問題在西北邊疆更為嚴重,因為防區之外,往往就是遊牧民族蓄養牛羊的草原,戌守部隊常藉由清剿北方邊患為名出兵,但幹的是搶掠遊牧民族的勾當,這在歷史記載中所在多有,屠殺遊牧民族的牧民以後,再誣指這些人為土匪,或是敵人的前哨騎兵,藉以交差了事或訛詐中央政府的賞賜。這種行為往往讓邊疆情勢更為緊張,因為與遊牧民族種下不共載天之仇,常成為大規模武裝衝突的引爆點,讓本來沒有烽火之警的邊疆地區,陷入戰事之中。

很多時候中央政府也清楚這樣的情況,卻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擔心嚴格禁絕之下,會導致邊防部隊叛變,影響前線的安全。特別是在中央政府勢弱,邊防部隊已經慢慢變成割據軍閥時,這種情況更為嚴重。有些中央政府會想要解決這樣的問題,或是想提高邊防部隊的忠誠度,而發展出協餉的制度,讓靠近邊疆地區的州縣,直接將稅收中徵集到的錢糧,就近運往邊防部隊,不再上繳中央政府,以化解「屯田制」下,士兵根本沒有辦法吃飽的問題,但這種立意良善的制度,卻又會被不肖官員所利用。

最常見的手法是勒索這些有協餉義務的州縣,要求給予各種賄賂,否則在點收糧食、軍需品時,進行刁難。若有不從,就以協餉不利來問責。更惡劣是在索賄不成後,故意調離守衛部隊,讓邊防門戶洞開,放遊牧民族進來劫掠這些靠近縣界的州縣,逼使這些州縣不得不從。歷史上還曾記載,根本就是邊防部隊勾結遊牧民族的不肖份子,一起劫掠地方,或根本就是邊防部隊自己偽裝成遊牧民族,扮成土匪來作案。這些零零總總的不肖行為,都讓協餉制度的美意盡失,反而成為內部州縣爆發民變的導火線。

只是明知「屯田制」有各種缺點,卻仍然無法擺脫這樣的制度,因為在邊疆地區維持軍力實在太困難,不使用「屯田制」將難以負擔巨大的後勤開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建政不久後,也使用同樣的方法來掌控新疆地區。以「新疆建設兵團」的名義,執行「屯田制」。美其名「新疆建設兵團」是以部隊協助新疆的建設,但修築公路是為了更方便運兵,開闢農場是為了自給自足,修建水利設施則是要控制最重要的水源。雖然「新疆建設兵團」在某種程度上,的確協助新疆走向了現代化,但「屯田制」的所有缺點也全部出現在今日的新疆。

今日新疆問題之所以棘手,宗教、民族與制度之爭的確是其中一個原因,但「新疆建設兵團」所出現的問題,與歷朝歷代的「屯田制」流弊,有非常高度的類似之處。但問題在於,共產黨政府也與歷史上多數的朝代一樣,把這樣的衝突,視為是地方上的反叛勢力所致,以維穩之名進一步鎮壓,結果就形成惡性循環。事實上今日新疆地區的交通與基礎建設,遠較過去先進許多,共產黨政府已有能力改採釜底抽薪的方式,逐步慢慢裁撤「新疆建設兵團」,使其融入當地,把這種制度造成的弊端降到最低。

可惜專制政權最大的問題,就是言路閉塞,無法討論政策的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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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圖天國」將以即時深入解析軍事新聞與國際情勢的方式,討論新聞背後的意義與當前國際情勢的關係性,並以簡單清晰的方式說明各國間的利害關係與複雜恩怨。另一方面,我也會輔以歷史與戰史的介紹,闡述過去歷史戰事的來龍去脈,以及不同立場者對同一歷史事件的不同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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