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拳後,他擺出了詠春護手的架勢。
而我,則站在原地。
看似不動如山。
實則腦袋空白。
我看著他,又看著自己,最後看了一眼護具。
心裡開始跳出三連問:
——我是誰?
——我在哪?
——我現在該幹嘛?
詠春耶。我只有在電影裡看過這種站姿。
兩手搭橋、中線封鎖、步伐窄而穩……這要怎麼打?
沒辦法,我只會一招。
於是,我深吸了一口氣,把腳往後一撤,右手往前探、左手護胸,一步一擺,擺出了我唯一學過的姿勢:三體式。
對面的沈師兄看了看我,挑了挑眉。
「喔?三體式看來是形意拳啊。」
我頓了一下,勉強笑了笑:「喔……稍微練過一點。」
就在我話音剛落,沈師兄的笑容忽然收了起來。
他身體微微一傾,下一秒一步跨到我面前,動作快得幾乎沒給我反應時間。
一拳,筆直地朝我面門打來。
我瞳孔放大,身體還沒來得及判斷是要閃還是要跪,手已經自己抬了起來。
我用雙手去抵擋——沒有技巧,沒有套路,就只是本能地把兩手交叉在臉前,擋下那記直拳。
「咚!」的一聲,拳頭重重打在雙臂上,我整個人被震得往後退了一步,腳步踉蹌。
臉沒破,手也還在,但手臂瞬間麻了。
沈師兄看著我擋下那一拳,微微點了點頭。
「還不錯。」
話才剛說完,他便再次踏步向前,幾乎是無縫接上後續攻勢。
我還來不及反應,他的拳頭就如雨點般落下。
每一拳的力道雖然不如剛剛那記面門直拳那麼狠,但節奏極快、角度刁鑽。只要我防禦稍微一打開,攻擊就會像蛇鑽縫一樣刺進來,毫不留情地打在空隙上。
我雙手舉著,努力保護頭臉和上身,但越來越吃力,架式早已亂掉,只能靠本能硬撐。
我死命撐著,護具不斷發出「咚咚咚」的悶響。
就在我快被壓到失去平衡的瞬間——我突然察覺,他的拳速似乎變慢了一點。
不明顯,但真的慢了。
他可能是喘了、也可能是在試探。無論是哪一種,我知道,機會只有一瞬間。
我不再後退,咬著牙,頂著他落下的一拳,硬生生踏出一步。
同時,我一邊護著頭,一邊往前──揮出了一記毫無章法、亂七八糟、彷彿全靠情緒堆出來的王八拳。
但——他躲開了。
我那一拳差點把自己的平衡甩出去,沈師兄身體一晃,輕巧往後退了一步,動作簡單卻有效。
他沒笑。
相反的,他眼神一沉,下一秒便往前衝,氣勢比剛剛還猛。
我剛準備迎接人生第二場正面KO時,只聽到場邊傳來一句輕描淡寫的話:
「停了,準備吃飯了。」
沈師兄頓住動作,轉過頭:「蛤?」
呂大哥站在場邊,手機放下,語氣一如既往平靜:「時間到了,去吃飯。」
就在我們準備收拾護具時,門口傳來腳步聲。
一個瘦瘦小小、跟呂大哥差不多高的人走了進來,穿著學生制服,臉上還掛著剛曬過太陽的微紅。他一進門就鞠了一躬:
「師父,便當買回來了~」
他把便當放下後,自己卻先挑了一盒最大份的,坐到墊邊盤腿打開,順手抽出一罐飲料還打了個哈欠。
呂大哥:「你那盒不是我的?」
國照沒看他,一口咬下雞腿:「師傅不是說誰先拿到誰的?」
國照剛咬了一口雞腿,忽然轉頭看向我,眼神直直地盯著。
「師父,他是誰啊?」
呂大哥一邊拆著自己的便當,一邊淡淡回道:「叫他小李就好。暫時會來一起訓練。」
我坐得端端正正,朝他點頭:「你好。」
國照:「你好弱喔。」
我:「……蛤?」
我一時之間不確定他是在陳述觀察,還是單純沒過腦子。
沈師兄在旁邊喝著飲料,聽到這句差點噴出來,嘴角顫了好幾下才忍住,整張臉漲得通紅。
我轉頭看向呂大哥,試圖尋求一點公道。
呂大哥:「他說得也沒錯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