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純粹但對我來說太曲折的人。可能是從山洞裡面走出來卻完全不會瞇眼畏懼天光的亮度,擁有最原始的情緒,最自然的肢體模式,無視於外頭人們的規則。其實羨慕那樣的姿態,一進門便摔傘、丟書包、脫襪子,自顧自地吃起便當,宛若端坐於枕頭上等待的我們並不存在。
氧氣乾癟,我只好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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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機器白癡拆不掉腳架,塞不進袋子。
能夠率直說出自己不擅長操作這類機器的男孩子其實很可愛。
「我該從六樓跳下去了。」
:「沒那麼嚴重,我一定拆給你看。」
面對他人的無措產生的使命感對於我笨拙的手腦一點幫助都沒有。
:我的人生,不行了
「窗戶在那裏。」他指引方向,我看見窗外霧白白一片落水。
休想哄騙我,就算雨落得很美,跳樓是最醜惡不堪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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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離焦慮根本不能被處理吧?」我瞄了瞄對面霧濛的綜大,真想此刻地球被洪水淹沒,水流把五五推進社辦,我們漂流然後旋轉,成為一洞再也無法平息的漩渦,不要拯救我們。
「應該說,只能轉向,但無法解決。」我回神,才發現自己突如其來的發問毫不考慮對方感受與兩人突然獨處的現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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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高中的制服超好看,好羨慕你們的領帶,好想戴啊!」
心裡想的是:想看你戴啊。默默想像山頂洞人穿西裝的畫面,但是即使如此我也服了,領帶是危險的殺人凶器,快殺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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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覺得自己的個性也很適合貝斯吧。雖然我校排名60多%,但我會彈貝斯。」
得意又驕傲。
我想著我愛的貝斯手ㄆ,想著自己從未能聽見貝斯的躁動,想著自己的雙手為何變不出貝斯,遷怒於只有一堆可愛柔軟沒屁用枕頭的團輔室。
音樂與怪人才是最療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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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諮商到底有什麼用?
:認知是什麼?
:自己被別人情緒拖下水怎麼辦?
:跟諮商師不過是在玩繞圈圈的遊戲吧?
看你苦惱思索如何回答的模樣蠻有趣的,像是機器故障,長出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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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覺得你好像機器。
「我自己也這麼覺得,但是我的情緒都是很原始的。」
掂量原始的意味過久,機器人沒發現我的困惑。
原始的相反是什麼?過於文明的我情緒都是層層疊疊的大廈,不知山洞的清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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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人是不會把吃完的便當放進雨傘的。
「這樣很方便攜帶」
:……
:你們有系櫃,羨慕,你在找什麼?
「襪子。」
:你放襪子在系櫃?
「有放鞋子應該要有襪子才對。」
:我有喔,但是我晚上要穿,就不給你了。
:不可以用雨傘按電梯,大家都是用手的。這樣用手按的大家很可憐,髒髒的。
「……」
(重新用手指擦了擦電梯按鈕)
(:滿意笑)
即使無法長久,但至少這瞬間我同化了原始人,讓他變得跟我一樣病態地為他人著想了,扭曲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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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籃隊長跟異類不衝突嗎?
白話OS:你這麼怪為什麼是系籃隊長?
「當初大家就覺得我比較適合吧,好像沒有更適合的人選」
也是啦,當隊長團長的就是要夠策略理性在大家喪失信心的時候出奇制勝,也許吧。
異類如我如果是籃球隊隊長……不可能,只會投球不會思考的人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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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球池中間穿過去好不好?
「好啊。」
然後走兩下就放棄的異類先生大喊不可能,「球池密集度過高」他說。
我將無數白球籃球踢起來再走了兩步。他媽的密集度,我雙腳正正踩在球與球之間的地面上!
其實我覺得可能,只要能在泥沼中前進並享受跌倒的話。但看他一臉挫折我也不好為難。
失敗了,徒步穿越球池裝置藝術的夢想。但我習慣繞路了。真不甘心。
綜大太近了。分離太多了。焦慮太重了。
唯一剛好的是當你在學輔中心和老師繞圈圈時,我在社辦被嬌氣賤氣都很濃的聲樂老師逼唸紅豆詞,你在我頭上,會不會聽見我唸得有多彆腳。
我心中春柳春花開不完是真的,忘不了新愁與舊愁也是真的,但眉頭總是展的,但即使相思滿載睡不穩嚥不下也笑嘻嘻的。
Part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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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嗎?咦咦我可以問怎麼了嗎?
「嗯總之是需要上法院的事情,暑假再處理,現在好忙」
他伸個懶腰,像是告訴我這沒什麼,每天期待飛來橫車的他是有具體的事件的,不像我又不上不下找不到標籤貼自己。
想搞得自己很神祕?
好你成功了。
:好像很嚴重,不知道怎麼回應,那抱一下好了
坐著的我向站著的他張開雙手然後心虛自己淡出和他的對視,我不敢看他笑得尷尬又靦腆。
這時候顯得高度文明吧,原始人是不會逃避純粹的相擁的,啊,西洋人也不會,這時候該痛恨自己的D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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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剛好聽到一個也是需要被通報的經歷,覺得自己很沒用,好像叫人家去死一樣。
「那,妳是如何回應學妹的?」一聽到這句話我瞬間又有要被諮商的感覺。已經先坦白過他系上同學兼好球友、我的高中同學在大一的時候被我感覺(?)用理論輔導我,就默默地懷恨在心,連帶所有心理系都詛咒一遍。
他立刻叫屈,因為學過的東西就在那裏,很難擺脫那樣的模式。好,讀心理的面對我這樣敏感又機車的人也蠻可憐。
但其實我所需要的就是被聽見,被真誠地回應,無論我說的多碎多慢,多像外星語,是屬於自己的、不那麼踩在地上的語言,我只是想被聽到而已。說人類不需要說話是騙人的,是我習慣性說謊的產物,也是矛盾的產物,因為我還是需要說話,好讓活著顯得不那麼浪費。
他雖然像機器,但是屬於心理系那種「沒關係,我都在聽喔」,被包容的魔法還是在。他的很淡、很安全。不是那種我最討厭的故作輕柔輕巧。
像低頻的水。所以我想不起來他的神態,可能是我自說自話也沒看他。
「我覺得妳蠻像我們系上同學的,就是,說話方式之類的。是不是讀錯系了?」
一句玩笑話戳中我的近日糾結的議題。
上星期躲進圖書館的研究小間大哭一場,只因高中時看不見自己也不想看清世界,敷衍了事。椎心的後悔,但回到過去其實是最笨的事情,可能我念了心理系會跟世界有更多扞格。
當個像心理系的_人,讓存在昭顯。發現自己有被看到的需求,只是在壓抑而已。想躲起來,也想被看到躲起來,想被找到,但不要太快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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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複地看自己的影片需要好大的力氣。一切非常明顯。究竟在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當說到傷心的、痛苦的事情就笑得愈過,到底笑什麼?
我的防衛機制比任何人都噁心,看起來愈是可愛,其實裡面愈是腐敗。
當然有時我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誠懇與盡力,但在情緒表現上還是像穿盔甲的人,想被拯救,想被卸下這些厚重,想要有誰出現然後讓我不要笑了。生氣時就皺眉頭口出惡言,像他一樣摔東西,難過時就不說話神情憂鬱,我不想在生氣的時候笑難過的時候笑被踩到的時候笑被推倒的時候笑。
有時挺有趣的。我媽說我是有感染力的人,我在影片裡面看到了其中動力的流動。分組分享時,他在旁當觀察員,幾度被我的笑語戳中又慢慢迴避再游回來。其他人也是,但他們不會迴避。讓我想到所有憂鬱的喜劇演員,我果然背負著讓大家快樂的責任,不小心就想說笑,無人理解便加倍狼狽。
:我努力。我練習。
這是我在裡面最常說的話。天知道這個水域的水流多麼不適合我的水母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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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語資班,跟一堆女生相處好累喔
「所以妳覺得自己比較擅長跟男生相處囉?」
:呃、也不是啦
(其實好像是欸,我又說謊了)
只是聽到「男生」兩個字的時候好像看到水或機器突然變成了人,他在團輔室跟我說話,跟我相處。我突然意識到他是活生生的男孩子,然後我可能是喜歡男孩子的女孩子,而且他在笑,嚇了一跳,覺得有些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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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人們對於喜歡的定義過於狹隘,喜歡可以很多元。」
:對!我也這麼覺得!!
我想我眼睛瞪很大,因為他又把我腦袋的漂浮物撿起來編碼成語言。
Magic Helper,克洛姆說當人們無法承擔孤獨的時候便會抓住一個這樣的人,下意識的拋棄自我,畢竟自身重量好重。
我說不出口我對他的喜歡,因為很多元,不是「我喜歡你」,是我喜歡你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表現的樣子,我喜歡在這樣的時刻遇見一個這樣的你,偶爾被老天爺看到然後一起被關進機遇的盒子。
翻飛的時候看著他,我腦袋神經元太疏離,將凝視拉長,這時候希望心理系的人都有讀心術,請默默接受我這份關注吧。
即使是趁亂告白的專家,還是過於小心翼翼了。
即使喜歡很多元,我的嘴巴還是灑不出繽紛的色澤,最後一定因少女心習慣性的狡黠只變成粉紅色,把自己和對方困住。
心裡的少女是殺不死的,老人與小孩都拿她沒轍。
Part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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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心理系自己家。等場地開門虛耗時間坐臥在沙發上,幹,這系資源也太好,正適合現在擺放剩下空殼的我。
其他組員來,我打招呼打得自然。他來了又走又來,我假裝沒看到,其他人也是。僅是常常有路人認出他然後展開超宏亮又屁孩的對話,我什麼都沒聽到沒聽到沒聽到,我不想知道他是如何被捧著,那讓我覺得自己好小。
暗暗覺得有點好笑,我不確定我們那些對話是否真實發生過,像是陌生人們盤踞在沙發上。
好不舒服又必須與組員對話,被關懷還是覺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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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狀況很差,甚至忘了我們的名字。
「就是,我有時候會腦袋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也忘了自己在哪裡。」我想起上次他說過的話,但當他說「有點抱歉,但可以請大家說一遍自己的名字嗎?」時,我壞心又故作荒謬地在口罩裡大笑了幾聲。
我在防衛著擔心會溢出來。
他中途也好幾次忘記原本設計好的方案,大家一一溫柔提醒,他進入領導狀態,卻回饋得有些敷衍。
是技術不是真誠。他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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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熱的他再次把飲料垃圾忘在團輔室。我以為他走了暗自唏噓錯過了教訓他的機會,身體不舒服,心裡也突然有個洞,風吹進來,這是失落。尤其是全世界都要我把腳架DV帶回家複製檔案再自己去還,雖然他們溫柔又關心我可不可以,但不可以又怎樣,難道我們還有時間討論嗎?要把事情做好就得用這副爛身體承擔這兩份腳架與攝影機的重量。
當我走出門時卻見著他蹲踞在門口,旁邊是ㄋ(我高中同學、他大學同學)
:ㄑ先生,你的飲料。
我把他忘的垃圾給他,他收下,累壞似地說了聲喔。
「小姐妳好」ㄋ對我鞠躬。我跟他屁話了幾句,其實我滿腦子都在想腳架的事情,沒辦法好好聽ㄋ說話。我很煩躁,也有些沮喪。
:你不住宿舍就沒任何價值了!
我揹著腳架對非常熱心的親愛的高中朋友口出惡言。
「要不要看我們畢展?」
腦袋昏沉,我聽成「地板」,於是往腳下凝視。兩個大男孩也跟著這麼做,三人凝視地板三秒之後,我意識到ㄋ說的是畢展,但我沒意識到他說的畢展就在此時此刻此層樓,於是匆匆告別。
ㄋ有某種超能力,我跟ㄑ在他面前所展現的奇形怪狀的空氣他肯定都讀出來了,便自顧自地走了。我赫然想起我的前任也跟ㄋ是極好的朋友,他曾經也自顧自地離開我們,當然這個聯想讓我毛骨悚然(?)。
「要不要放我系櫃?」
:可是那個大小應該不行欸?
「試試看吧」
他領我到六樓,很努力地把腳架塞進他系櫃,然後失敗。
「妳揹回家吧!」他瀟灑地說,天塌下來了,砸碎我心中的少女。但她還沒死。
她其實在某一瞬間想起來她可以把腳架借放在社辦,但她假裝自己一籌莫展。
:其實我可以把腳架放社辦,只是退休了臉皮薄。
「就放吧。」
我要把他的意思想成是,這時候還管臉皮妳就累死在路上了。
然後我要為我偽造的他心裡的關心在心中大喊五百遍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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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球池又在眼前了。
空氣很髒、腳架和DV的重量快把我壓死了。秤身體的疲倦、比對緊張與沮喪的平衡,我完全搞不懂自己的狀態,有些漂浮與混亂。
「妳沒事吧?走路晃晃的。」
然而我笑了,跟他解釋這就是我的近況。走歪斜的路。
:我覺得今天可以走過去。
我們看見球池可能有人走過般而隱約有些縫隙。
換他把球踢起來,我負責對準縫隙踩下去。他照看我,我們像在踩石子過河的孩子,運動神經好的踩得快替人開路,撐著全身破爛的我只能尾隨他人步伐。
:我終於完成我的夢想了。
(然後我就可以死去了)
說不出口後面那句,離別近在眼前,我們再也不會單獨做些什麼說些什麼了。
老天爺要把兩人機遇的盒子打開放我們各自流浪了吧?
突然發現難道我其實不只是對於身體不適、腳架與攝影機太重而感到煩躁、沮喪、氣自己該死的責任感。也是我知道今天可能是最後一次享受他所有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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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次覺得他讀出來了但當然不能明講。
愈是互動愈是對話愈是只剩粉紅色。
但都沒關係,每次喜歡人都只讓自己陷入迷障,繞進夢的奇幻與多彩殺死自我。
再見。我要自己讀心理學:)
Part4
這是一個小小但對我來說很有趣、對一般人來說很變態的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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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企圖將腳架放進系櫃卻失敗後,看著我手上大包小包,問我「那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放嗎?雖然不知道妳要繞路會不會不方便。」
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白吐司、一堆藥、兩台DV、證書夾。
:好像沒什麼可以放的欸。
我默默愣了兩下。
『那可以把我放進去嗎?』
這病態又噁心的超現實幻想讓我自己暗暗發笑。
想被放進去,鎖上他設的密碼,在冷冰冰的櫃子裡奪取他鞋子的神識,召喚他將我取出後穿上,走他走過的路,經歷他的黑暗,保護他不要跌倒。
嗯,標準的逃避又焦慮依戀。但焦慮還是大於逃避那麼一點。想依賴,想被困住,忘了存在的虛浮。
Part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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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假造的三角關係。
字句吐出的可愛都是對自我的蜷曲。明明是自己的嘴巴,明明是自己的感覺,明明不是在說謊,卻還是自傷和自卑。
我想起在一切尚未開始前,無聊的我觀察你身邊空氣的流動,所以我知道她和你是好朋友,我看見空氣轉動,你們一起走進教室,然後你笑了,非常燦爛。
第一次看到你笑,但不得不驚擾你們的笑談,像是悲傷且懦弱的強盜一樣,小聲地喚了經過的你們之中的你。
:來討論了喔。
空氣冷了兩度,你們分開。
後來我才發現這個經歷就是一切開始一切後來讓我心麻的隱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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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正坐在她後面然後笑談。領導者與觀察員的距離過於靠近。
我暗暗幻想你是她的軍師,訂做她身為領導者的骨架,大四的你們以一種極為秘密只屬於你們的模式即將帶領一個屬於你們系的療癒活動。
她很可愛。那時我在心裡不停吶喊。
活動帶領結束,為了幫她平反前面幾位同學莫名其妙的批評,我甚至舉手了,這可能是我上大學以來第一次為了發言而舉手(?),然後我瞄到你用異樣眼光看我。
我一定要為她說話,跟她說她很好。
:我跟前面想法很不一樣,是個人特質嗎?(歪頭)我個人很喜歡領導者的風格,就覺得很溫暖很自然很舒服。
大聲OS:而且超可愛!
老師:妳要不要看她眼睛說?
我覺得我一定臉紅了。
最後是你以極兇的語氣把前面的同學的批評一一打回去,我那時還覺得是你將我心裡語言撿拾起來幫我編碼,在心裏歡呼。
但是現在想起也許那是你自己的保護,並不是看穿了我的腦袋兒說的。
「我也覺得她帶得很好,我覺得的優點都被說成缺點,很怒欸。」
當我們回顧這些片段的時候你這麼說,突然我想不起來怎麼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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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我的三個多月忖度你們的三年多,想埋進太平洋漂亮的藍色裡,讓他恆久的滄桑減輕令我暈眩的厚重時間感,讓我的渺小變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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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三,是一個單數。我還以為自己是二。
我不知道自己多了一劃。
那一劃是一道傷口,是自我的多餘,是直直的自己站在走廊邊驚擾並列而歡快的雙數。
Part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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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放前女友可愛的報告影片時拚命抄山海經和寫信給別人假裝我在異次元。
但聽別人對她的荒謬回饋卻又好想站起來把那些人掐死。一般人到底是多怕尷尬?領導者又不是娛樂節目主持人,Slogan還要寫絕不冷場。要當觀眾請去攝影棚不要當團體諮商的觀察者好嗎白目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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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賞自己組的影片時輕巧盤踞在桌子上,和可愛的組員一起用眼神交流自嘲自己在裡面的各種過嗨。
他默默走來,坐了我後面的位子,抄寫等下需要用到的檢討。
影片結束等待大檢討,他跟著攀附桌子,我們成了窗邊坐在桌上的兩個不安的擺飾。
但回饋組組員都很善良,他無法開砲,甚至異常溫和的反省自己並回應每個人的回饋。
某些時刻我用唇語提醒他忘記或記錯的事情,很想按下他的開關將他的腦袋調回正常運轉模式。
「我有點好奇領導者為什麼一直追問XX(我名字)與團體主題不那麼相關的話題?」老師發問。
「喔,那是我做爛了......」
我在口罩裡傻笑,當初拍片的時候心裡就默默覺得他當機以為在對我做個人諮商,但也不好意思喊NG。
(也許我的表達與感覺太想讓人發揮專業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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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詢問我們的影片可不可以讓她用來做以後的教學影片,於是下課後大家又有一段討論的相處時間。
我一如往常的跟大家隨便哈啦屁話,他依然在我們之間游離,但笑得莫名開心。組員們真的很可愛,心的質地清澈,幾個人的流水互相流淌融合結束沒有結論的討論,在我們互說再見又不捨的說了感謝的話時,他逕自退場離開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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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雨聲漫漫的走廊失落地丟了垃圾,卻在樓梯間遇著他。
:恩?你在幹嘛?
(OS:不是早回家了嗎先生)
「喔,我剛剛換了褲子。」
因為思索這一切的合理性導致一小陣沉默的尷尬,男廁在二樓,他要換褲子回家,那為什麼還要爬上三樓的樓梯間不知道在幹嘛。
帶著不明所以的困惑我趕緊乘著這股尷尬說再見邊揮手溜下樓梯,到轉角處他突然說「我也都走這條路。」然後我想不起來他走到我身邊的姿態或速度。
機器人也會說弦外之音嗎?
想躲起來,然後被看到躲起來,想被找到,但不要太快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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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了害怕沉默的模式,但疲累讓我無法正常對話,常常說到一半忘記上一句是什麼,也可能不是疲累,是因無法理解當下的情境而當機。
在校門口時他突然無聲地停了下來,我腦內的問號又更多了,累得只能用眼神詢問。
「還有八十幾秒,想說在這裡躲雨一下。」
我沒告訴他其實我沒想要過馬路,因為我喜歡穿越樹林走四號出口,我沒告訴他要去搭火車的話要去台電,所以他走大門口是繞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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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馬路兩人的肢體距離像相斥的磁鐵一樣拉開。
「妳要去哪裡?」
:我要去古亭阿
(我剛剛說過了!!!!)
「掰掰。」
我不知道他要去哪裡,但我還是很快地轉身,雨有點吵,和我腦中的吵撞擊成不和諧音,我只能不停邁步不停邁步趕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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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送我走的是我們的最後一段路,不知道要覺得溫馨還是失落。
溫柔的人其實更讓我陷入曲折的迴圈,焦慮不已。不想分離,但邊意識到的時候我依然假裝世界運轉得很順暢,每一步都走得小心。
我該讓這個人消失還是繼續叨擾他,他在我的世界裡該站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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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不想要各走各的路!帶我去鶯歌,反正桃園在隔壁!』
我不停幻想自己足夠脆弱好能不顧一切回頭。
但是不行了,就算回頭我無法把自己的人生交付予他,也沒辦法承載他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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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能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