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談│語言的麻煩之處

語言真是個麻煩的東西，既不精確，又容易讓人誤會。如果說語言是世界上最曖昧不清的產物，那什麼會是它的相對之物呢？

人的情感向來都是最為直接且真實的，感覺被愛被需要，感覺孤單或嫉妒，感覺熱，感到冷。感受絕不會說謊，不欺瞞、不隱藏。

相較於真切實在的感受，人們倒是寧可相信模糊不清的語言。試著用語言將感受描繪下來是不切實際的，什麼樣的文字能夠說明觸動大腦神經的科學反應？什麼樣的比喻或轉品可以將眼底的靈魂形塑成真實？

兩者間存在著巨大的矛盾，這個矛盾導致不準確，不準確導致猜忌，所以對於付出有所保留。因此感受因語言的不準確而蒙上了一層防備，久而久之將彼此越推越遠。

因爲這一切本就不真實，說出愛你可能是出自利益，說出恨你可能來自好心。語言背後還有一層語言，層層疊疊形成的是什麼？不一定是謊言，但遮掩的絕對是最真實的自己。

有多少人逃不出這種枷鎖，無法明白這簡單的道理。展現自己、說出自己所愛所感的事物，在社群軟體發達的今日，屏幕背後的究竟為何物？說出口與選擇不說的話語，是否只是一種渴望直達內心的理解；只是想說一句「希望你懂我。」

曾經是否有過一雙溫柔的手直達你的內心深處，當你哭時她知道你餓了，當你笑時她也笑了。那不需要語言，我們都曾有過這種超能力，能夠感受他人情緒的能力，只是隨著語言的學習，我們開始習慣語言，依賴語言，使這種最直接的交流剩下曖昧不明的文字遊戲。

「愛」這個詞僅僅只是文字，當你感受到「愛」時，說出「愛」都會顯的矯情，顯得不夠準確，不夠深刻。但那卻是語言對於「愛」這個感受的最具體的描繪。那你怎麼還能相信這表象的語言呢？

並非語言是萬惡之源，它也有動人之處。語言利用了它的曖昧特性，打造出充滿想像的秘密花園，在真實與幻想之間搖擺不定，那使人產生飄然的輕快感。

最美麗的語言通常都是試圖描繪真實的感受，就像一名醉漢在進行一場飛鏢競賽，醉漢晃悠的投擲出鋒利的飛鏢，劃破了空氣。可惜，沒有命中紅心。每道語言離感受越接近，讀者的情緒越高漲，就像一場博奕遊戲，每次的射擊都在刺激著旁觀者的心，他們會產生期待，期待語言可能將會命中紅心的快感，這種強烈的感受是感受本身無法達到的感受，是有毒的。

就是如此人們才會如此的渴望並且依賴語言，語言本身超越了感受。但可惜的是，快感越強烈，隨之而來的就是巨大的失落。這就是一把雙面刃，承諾本身就伴隨著束縛，多愛就有多恨，合約上的文字也只是白紙與油墨。這就是為什麼人類需要用其他的事物擔保語言的精確度，用名譽，用錢，用一生一世。

所以我們該相信什麼？有什麼東西在語言之上，更能讓人了解「感受」這種抽象之物的嗎？

答案是有的，我們下次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