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在抱怨空氣很悶。
無感,它無感。
羽覆蟲恐懼,潮濕黏膩的土與氣使牠陷入障礙。
無感,它無感。
打滾、敲打。敲打、打滾。
「別吵啦!」殼罵著。
晃動,晃動,晃動,跌了一下。
「搞屁啊!」殼抱怨。但被包裹在它懷裡的人類,跟急著想回到巢穴裡的羽覆蟲,都聽不見它的無聲獨白。
他們正被成年的蛛鷹追逐。如果不幸被逮到,羽覆蟲會被爪子分屍,人類會被叼在鉗嘴上──它,則會變成蛛鷹巢的一部分。
對蟲來說好可怕,裡頭的人類也分泌著好可怕。但對它而言,整體來說不算是太糟糕的未來,頂多就是無聊了些。它寧願繼續過著跟覆羽蟲四處跑的日子。
不安分的這倆傢伙真是有夠麻煩。一個怕被蛛鷹吃,一個怕被蟲子吃。所以他們都在掙扎,都在害怕見到的東西。但是它只能感覺,不能看見。
感覺到了。它在上升,有股無形的衝擊不斷拂面而來,周遭都是細白軟綿的存在,跟它很像,但它比較硬。
哦。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這是什麼鬼?」殼問了人。
沒回應。
它分離內側一部分,插入人的大腦,再問一次。
「所以我們怎麼了?」人類反問。
「笨蛋蟲子被蛛鷹抓起來了。」
「那我完蛋了,這裡是天空。」
「那是什麼?」
「天空,大地的上面。不對,再更上面一點。不對!你是智障嗎?」
它感覺到蛛鷹飛低了,然後,又感覺到底下有更巨大的意識靠近。
一頭長長的海蛇直挺躍起,一口吞下它們。
漆黑。
「我們在哪?」
「不知道,怎麼了?」
「有一頭長長的東西用嘴巴包住我們。」
「那叫吃,白癡。我們被吃了。」
「我旁邊好多流動的液體,我被包圍。」
「我嚐出來了,你的爛殼害我喝到水。鹹的,這裡是海,我們完了。」
沒人能回答它的問題了。它破了,人在濁透的黏液化為虛無好長一段時間。蛛鷹與羽覆蟲也是。只有它好好的;因為吸取了一點人的意識,它學會思考更多。現在它知道自己在海蛇的胃袋裡了。它好無聊,它發呆。
黏液流動,它向下滑,與汙濁的穢物一起被排出。一片陰藍,還有多彩的珊瑚與藻類,好像有點奇妙。怪怪的甲殼生物在沙底跳來跳去,神經病。
魚群經過用怪異姿勢游動的它。
「神經病。」
這就是大海啊。
它抓住一隻黃斑的魚。
「這是大海?」
「是大海。你幹嘛?放開我!你啥東西?」
「我是個殼。蟲殼。」
「去死,飼料蟲子。」
它放開魚,也包覆住魚。它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畢竟這是以前替蟲子抓飼料時常幹的事:包住獵物。不過,它這次要向巨蛇有樣學樣。
──那叫吃,白癡。我們被吃了。
它排出已經黯淡的鱗片與魚骨,感覺還不錯。但這樣做的意義是?
「是進食。」海妖像是擁愛嬰孩般抱住它。
「你是誰?」
「不告訴你。」
她高歌,然後它脫離了海妖的手,回到海面漂流。
直到擱淺,一座島。
聽了海妖的歌聲後,它突然變得靈活起來。不管是思考還是要移動,都好讚!它會進食、會說話了。還有蹼,可以游泳!
島上的住戶前來歡迎它了,用大大的鉗子。還有其它陰險的怪物與喪屍,牠們異常飢渴地注視著它;只是牠們也很快就注意到,眼前的存在已經不是牠們能輕易惹起的對象。
來不及了。
「好耶!這次又是啥?」
想看我更多創作資訊,別忘記按右上角追蹤我的Vocus,以及追蹤我的社群連結:
拍手五下,輕鬆支持我繼續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