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沒有電影院的日子》(又名:《我在武漢天氣晴》)乃是〈Lizard的海底影院〉推出的新單元,採日更連載,預計連載到電影院回來為止,特色是零碎的引經據典還有零碎的垃圾話,不長不短的篇幅,陪您度過抗疫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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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談論電影裡的詩的時候我們正在談論什麼?我們談論的是詩意嗎?我們談論的是詩語言嗎?又或者詩只是某種外物的符號?但是什麼又是詩意?詩語言又如何透過電影傳達?而詩與外物又如何在一部電影裡構成關係?詩是一團又一團的毛線球,剪不斷,理還亂,被我們吞進又被我們嘔出,而時間就在吞吐中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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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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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可夫斯基的每部電影都有濃厚的詩意,不只是因為他是詩人之子,更是因為他懂得如何廢物利用,將最臭爛的垃圾與最貧瘠的荒蕪搭建成一片指出某物不在場狀態的風景,我甚至可以說多數導演都不知這件事的重要性,如果你有的不夠多,那你就該用有限的「有」塑造出無限的「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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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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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偉大的詩人都只出於一首獨一之詩來作詩。衡量其偉大的標準在於;詩人在何種程度上被託付給這種獨一性,從而能把他的詩意道說純粹的保持於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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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就是塔可夫斯基的獨一之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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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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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 long will tomorrow l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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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ternity and a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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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安哲羅普羅斯最為人熟悉的電影然而也是最為人陌生的電影,關於一個癌末詩人帶著一個無名孩子,在一天內尋找詞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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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多久?永遠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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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今天永遠不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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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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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子參與輪姦案,被害者甚至跳河自殺,而奶奶還有心情作詩?李滄東的《生命之詩》就是一部關於「不合時宜」的電影,詩永遠都不會是「合時宜」的,因為詩人永遠都在尋找詞彙來描寫感受,也永遠都在尋找感受來匹配詞彙,因此成為詩人就意味著不再隨意言說,甚至不再隨意感受,故沉默是片中常有的情節,無論是奶奶還是孫子,又或者是那死去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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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詩不會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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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寫詩的心才比較難」
電影最後,奶奶消失在畫面之中,只留下她的詩,還有她的聲音,而這聲音最終又變成了跳河自殺的女孩的聲音,然後她最後現身在觀眾面前,轉身看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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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部電影是本來五月要上的《波濤最深處》,這是一部關於但不限於女詩人們的電影,事實上「不限於」的部份才是讓我更加欣賞本片的原因,女詩人不是男詩人的反面,而僅是與男詩人共存的各種詩人的其中一種,出身不同,文化不同,環境不同,語言文字也不同,甚至她們的書寫也不同,卻共構成了一種詩的視域,照亮那些幽暗處,以她們想要而非導演想要的方式展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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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不替萬物發聲,萬物藉由詩人發聲,如同紀錄片導演該做的事情就是讓被記錄者以自己想要的方式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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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部片上映前的幾天,雙北進入了三級警戒,我皮夾裡的兩張票也因此成了某種詩語言,時刻提醒著我那被消失的上映日還有被偷走的影院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