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仍為沒有靈感寫出小說而頭大。
話雖如此,實質上卻是自己懶惰,每次都找各種藉口不斷迴避。
不知過了多久仍在原地踏步,毫無長進,真是糟糕。
正當我處在看著電腦放空的狀況下,病房外傳來一聲聲的叫喚。
有人嗎⋯有人在嗎⋯
老婆婆的聲音在午夜吱吱呀呀像老舊的門板叫喚著。
著實感到不舒服。
這裡是間大醫院,每層樓都有許多病房,多得是三人一間的健保房,少數的是附設電視沙發冰箱的單人套房。因為某些緣故我必須待在醫院長期照顧病人,由於生活並非富裕理所當然的只能和他人共同待在健保病房。
醫院,每當接近午夜,護士做完睡前的發配藥物及重新包紮傷口的流程後,為了夜裡的寧靜走出病房會順勢帶上厚重的房門。
在發生這件事之前我是這麼認為的。
叩叩叩⋯遠處的敲門聲,若有似無地迴響起。
有人在嗎?
叩叩叩⋯敲門聲。好像近了些。
叩叩叩⋯叩叩叩⋯
起先我不以為然,持續看著電腦裡空白的文件擠不出半點字,原已為此有些惱火,如今這半夜傳來的敲門聲不斷在外迴盪,真是令我心煩。
很不是滋味地停下手頭仍未進展的文件,等著外頭叫喚的老太婆趕快安靜下來。
心想著,或許這老太婆是不知道每個病床旁都有個按鈕只要輕輕一按,便可聯絡到該層樓中央的護士服務處。就算無知,也可以直接到護士那裡尋求協助而不是這樣挨家挨戶般地敲門吵鬧吧!
筆電時間顯示 12:04
整個白天忙於處理病人的事務、接二連三探望的人、醫生的查訪詢問及護士頻繁進出。好不容易終於有安靜的時間,卻又被外頭的老太婆打擾。
不耐大於無奈。
我起身走往門口欲打開房門請老太婆小聲點時,叩叩叩的敲門聲,搶在我開啟房門前響起。
在夜裡聽起來空蕩蕩,恰是直扣心門上。隨後沙啞乾枯的聲音響起。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在?
握住門把的手動也不敢動一股寒意自腳底竄升,無來由的心寒。
收回顫抖的手,門外的聲音仍幽幽地穿透厚重的門帶來冷冰冰的聲音。
事後想了想,當時不知道是哪來的膽子,也許是對自己的無所作為而想找地方宣洩吧!竟開口回應他⋯
「老婆婆,麻煩你有事去找護士,現在很晚了病人要休息。」我隔著門不耐地說。
待在原地靜默約一分鐘,沒有半點回應。
突如其來的靜謐顯得異樣。
懷著懸浮半空的不安心情走回病床旁。老婆婆應該是去找護士了,心裡這麼對自己說。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門被敲的急促。驚慌是當下唯一的情緒。
我摀住雙耳,聲音卻像是在耳裡敲響,清晰而急迫。
我驚慌地試圖搖醒睡到打呼的病人,卻怎麼也喚不醒,睡的死沉。
不知所措地捲縮在躺椅上勸說自己什麼都沒聽到,只是壓力太大之類云云。
無意間眼角瞟見紅色按鈕,病床旁用來聯絡護士的按鈕。
對!請護士來處理外頭的東西,不!是老太婆。門外神經質的老太婆。
一連按了數十次按鈕,終於等到護士的回覆。
「怎麼了?」聽得出很不是情緒的聲音。
「門外⋯有人一直敲門⋯很吵,可以麻煩來處理嗎?」我顫顫地說。
過了十幾秒,另一頭的人沒有回應。肅靜的氛圍凝重了狹小的病房,獨剩沁入的叩門聲。
「先生你不要理她,我們稍後過去處理。」護士這麼說。
過了好一會。等我再次意識到門外時,不知何時已恢復原有的平靜。
護士來處理了。我只能這麼想。
沙沙聲響起,通訊器發出的聲音。
先生你在嗎?可以麻煩你出來幫忙嗎?護士的聲音毫無情緒起伏。
我沒有回答。
不是護士,我的直覺。
病房的門都只是被關上並沒有鎖上。若要找人幫忙只要推開一扇門就可以了,根本不用透過通訊器。想到此,我不敢再往下做任何想像。一頭栽進棉被中本能地捲縮、緊閉雙眼摀住耳朵,別胡思亂想。
想,想最近看的小說,想自己尚未架構完成的小說,想未來自己忙碌與故事之中成為自己所想的作家,努力想,試圖讓注意力渙散。
想,深夜外頭的老太婆嗚噎哀求叩門的景象;想,那不是護士而是其他什麼?想,為何晚上門會被關上。止不住的想像,逐步侵蝕蔓延的理智。叩門聲、叫喚聲、通訊器的沙沙聲、冰冷的通話聲⋯
門,被打開了。進來了!門外的東西進來了!那老太婆!那護士!
感覺得到它就站在病床旁。
終於,按耐不住。
啊!我驚恐大叫。
「先生你怎麼了?沒事吧!」
我微微掀開棉被露出一條縫隙,早晨的陽光透了進來,有點刺眼。
一旁站著穿著護士服的人。
我睡著了?什麼時候?「沒⋯沒事,做惡夢而已。」感覺有點不真實。
「嗯。」護士回應後持續他的工作,量血壓、體溫、配發早上的藥物及重新包紮傷口的程序。
我大口大口貪婪的呼吸,試圖緩和激烈跳動的心臟。
應該只是作夢,過於真實的夢。
桌上的筆電像是提醒著我,別妄想了。
本該是空白的文件上卻多了三個字。由三個狀聲詞所組成的⋯
叩叩叩。
我也就沒有找護士證實什麼。
每當夜晚便早早入睡,不再理會一些無關緊要的外在影響。
有些事還是別探究得好。
當天一早也不能說文思泉湧,只是記下腦中發生的經歷。
第一天自己所寫的稚嫩故事,以此方式記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