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書貼文:2020.3.27
接著想談歌仔調的分類:「外來唱調」的「都馬調」。不過想到要介紹「都馬調」,歌詞第一句就是「花間本是chhit4-tho5界」,其中的「花間」兩字,很多人可能沒聽過,也不知什麼意思----記得在楊秀卿老師那理學唸歌時,有一個年紀較輕的同學把它念為「hoe1-kan1」,引起笑話。
台語「花間」一詞意指「妓女戶」,讀[hoe1=keng1],
感覺用法有點文謅謅。因此想到最早輯錄詞體的書「花間集」,禁不住好奇的再瀏覽「花間集」,證實「花間」自早就是富有「粉味」的名詞,如集序所言:「家家之香徑,春風寧尋越豔;處處之紅樓,夜月自鎖嫦娥」,證實[花間]一詞早有花粉味道----也更明詞體的產生,是「按樂填詞」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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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暫且停下來,再回答歐宏德的問題。感謝歐宏德提問,讓我有機會對談過、需要費腦筋的問題,作更清楚的說明。同時,感覺facebook好像不是討論問題的良好場域。
我不得不先引歐宏德的問題如下:
『第一個問題有關「詩樂諧合」我大致了解了;
第二個問題關於「梆仔腔」原來的唱法,也恍然大悟
了,當然也去罰站過了;
第三個問題我最有興趣,老師將有關如何決定「依字行
腔」「按樂填詞」的思路說得非常詳細。其中提到-
我是為表現某些「歌仔外調」的某種特有韻味,才偶而
採用。通常我會在「歌仔調」中求變化,或乾脆寫新曲
子 (我的新曲自不能歸類為[新調])。”』
想問個很有可能又會被打屁股、罰站的問題:老師說您寫
的「新曲」不能歸類「新調」原因為何?歌仔戲劇本的唱
調一定只能運用原有「歌仔調」或「歌仔外調」嗎?不
能自己在符合歌仔調美感的原則下創新嗎?
另外想到一個類似如何決定「詩合樂」或「樂合詩」的問
題:歌仔戲劇本的唱調一定只能運用原有「歌仔調」或「歌
仔外調」嗎?不能自己在符合歌仔調美感的原則下創新
嗎?
請問老師,編寫歌仔戲劇本時,如何決定用哪一種歌仔調
(含歌仔外調)?比如隨著劇情演繹,某個主角為何在當
時你決定讓他唱「七字調」而非「都馬調」?是否不同的
歌仔
調(包含歌仔外調)有不同的「調性」(我不是音樂科
班,這樣說可能不正確),適合於不同情境。比如有的調
很適合詠嘆,有的比較適合敘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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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歐宏德提出的問題,重點概可分兩項:
一是『歌仔戲劇本的唱調一定只能運用原有「歌仔調」或「歌仔外調」嗎?不能自己在符合歌仔調美感的原則下創新嗎?』為什麼老師說『我的新曲子可不能把它們歸類為「新調」』?
的確,任何文化都不斷的演化創新中,文化如果「停滯不前」,我想與該文化已「壽終正寢」同一意思。不過這牽涉到「演變創新」的內涵問題。就歌仔戲的唱調說,從江湖調七字、哭調,到分株演化成板腔體,它一直都在演化創新中。至於吸收外來的「都馬調」、乃至使用「新調」,也都是一種演化創新----只是吸收的都馬調,在台灣歌仔戲中,也一直在演化創新,已與72年前傳來時的「都馬調」產生不同的面貌,與「七字調」同為歌仔戲的二大唱腔。但是重點在於「都馬調」演化創新的方法,是以歌仔調的歌唱精神為主體,去融會創新。至於「新調」,則背離歌仔調的歌唱基本精神,而站在對立的兩極,因此它像狗皮膏藥一樣的貼在歌仔戲背上(只因有「現代化和進步」的「匿名權威」)。它的存在與發展,只會拖累歌仔戲的正常發展,斲傷歌仔戲的生機,導致歌仔戲的衰亡。這就是說,文化都會變化創新,新變的原因也許為了「進步」,但新、變一旦脫離該文化的精神生命和發展軌序,反而可能導致該文化的滅亡。很多有輝煌文化的民族,最後趨於衰亡,主要原因應該與無形中背離該文化的核心價值相關。
其實你說「在歌仔調美感的原則下創新」,這句話以靜正對問題核心。「新調」既悖離歌仔調發展的核心價值,怎麼會與我新寫的「新調」等同?問題不是很清楚嗎?試問我杜撰、你唱的「無名調」,那一點像「新調」啦?等一等,我就po這首「無名調」讓大家聽聽,看兩者哪一點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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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點問說,在劇本中,如何決定什麼時候使用什麼唱調的問題。這是好問題,也是難回答的問題,在歌仔冊和大部分劇本中,都不寫明什麼調唱的。底下我就說說我決定使用什麼調的一些思考過程。
我說過,歌仔調可改變板式、調式等方式來表現各種感情,但感情、情緒複雜,為了表現特殊而複雜的感情,有時還得進一步做發展,例如一般趕路時都唱「緊疊」(來自南管音樂),但為了表達「心狂火熱」的情緒,我就接著把七字調改為「緊板」(一拍子音樂)唱。為了唱李商隱的「嫦娥」,變現那種愰兮忽兮的情境,我改為「散板」唱。另外我喜歡用「江湖調」表社會的不公不義,用「都馬調」敘事。為了了活現「賣雜細」行業的情境我就杜撰「喝鈴鐺」的調子。
為了表達法海和尚表面神聖、正經,骨子裡透著假冒為善的性格。為表達這種性格,覺得「歌仔調」和「歌仔外調」,都沒有適當的唱調可用,於是就杜撰「無名調」,歌詞特用絕頭韻(入聲韻),而且歌詞滿嘴袈裟、佛法無邊、阿彌陀佛,卻只在最後兩句「善男信女佇彼喀喀仔拜,油香滾滾一直來」,透出端倪。
王振義 2020.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