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podcast 節目裡我時常提到,所有類型的作者當中,我認為記者最擅長為讀者創造栩栩如生的閱讀體驗。比如《惡血》、《向我一樣黑》和《吃佛》等書,都是透過記者精采地描述和精闢的見解,將兩個元素揉合在一起,才讓我們得以拍案叫絕!
《我必須獨自赴約——第一線聖戰紀實》,是一名華盛頓郵報的記者所著,書中的故事線多半是以阿拉伯地區為主。
這就要回朔作者地出生背景,父母分別是從摩洛哥和土耳其到德國的移民,使得本身就帶有阿拉伯人的血統,但僅此還不足以讓她採訪到許多獨家新聞。還有另外兩個關鍵,一是他們家族為先知的後代,另一是作者是「女性」。在阿拉伯世界,妻子等同於丈夫的財產,換句話來說,女性並不會成為男性主要手刃的對象。
在伊斯蘭世界,遜尼派及什葉派往往是爭端的起源。要了解伊拉克及巴林境內的反對勢力為何和伊朗脫不了干係,就必須從更宏觀的視角來檢視。
兩個教派間的信仰衝突,在於他們對先知穆罕默德的合法繼承人看法有分歧,什葉派身為穆斯林世界中的少數族群,一直以來不斷遭到遜尼派的打壓。伊拉克的什葉派,因為受不了壓迫輾轉逃到伊朗或是巴林。而讓整個局勢翻轉的關鍵,就在於美國直指伊拉克有毀滅性武器,便長驅直入伊拉克,強行建立所謂西方人所認為正確的政權之時。
當地的什葉派領導人艾哈邁德·查拉比,也趁此機會與美軍合作。在這看似正義的行動下,作者憑藉著敏銳的直覺,深入伊拉克,想確認當地民眾是否都支持此一行為。
記者在深入的途中,從聯繫上的線民到現場的採訪對象,一個個都被巧合式的暗殺。於此同時,作者也陸續接到許多人被美國當作恐怖組織的一員,而恣意地抓取。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事件,莫過於美國逮捕了一位哈立德·馬斯里,他被指控是蓋達組織資深成員。然而,經作者發現美國中情局鎖定的人名為「Khalid」,而另一位為「Khaled」。如此草率的資訊,卻直接拿來當作搜索令,除了將此人囚禁數月之外,還以刑求逼供。最後雖在數月後被釋放,但當事者早已身心受創,對於現實生活處處是恐懼。
這個片段,讓統統想到之前在印度出差時被當成中國人,而剛好那個中國人是印度的全國通緝犯,當下我真的差點被逮捕,因為我看到警察也被呼叫過來,一切都令當時的我毛骨悚然,所幸最後在我看到那位跟我名字很像的照片後,大聲駁斥那位印度海關,說明我跟他完全長得不一樣!以上是題外話。
回到書中,西方政府以打擊恐怖主義之名,隨意綁架、折磨無辜民眾,動搖了世人對於西方一直強調的人權法治價值,直到現在仍然沒有人為此事道歉。
時間來到 2011 年左右,一位突尼西亞小販自焚,拉開阿拉伯之春的序幕。這場火從突尼西亞延燒到各國,也迫使各國的獨裁者接續下台。起初,大家都跟抗爭者一樣樂觀,以為國家真的開始掌握在人民手中。但透過記者訪談在歐洲、北非和中東地區的軍事組織聯絡人,這樣的變動反而給了塔利班戰士機會,他們紛紛回到自己國家宣揚伊斯蘭教。
這些塔利班戰士堅持民眾不單純是因為更好的生活抗爭,他們是為了創造更純正的伊斯蘭教法的國家才採取行動。這樣的宣示,代表只要該地區被塔利班或是後來的伊斯蘭國占領,就會建立完全合乎伊斯蘭世界標準的哈里發政權,女性地位則會回到出門必須穿著 ABAYA(罩袍)才能出門,受教權、投票權,也全都要依據男性是否給予,她們才能獲得。
整趟採訪的過程及故事,讓我不停的捫心自問:究竟民主是不是一個普世的價值?若是的話,為何在西方世界之外的中東、亞洲,散播的速度如此慢?中國及俄羅斯甚至更縮緊國內的自由。
透過這本書,我發現西方國家在實施所謂的人權、法治、民主時,常常帶著兩套標準。首先,穆斯林在歐洲世界中經常被當作與恐怖份子有掛鉤;其次,在美國入侵伊拉克時,對於假定之嫌疑人,會毫不查證的施加刑求、監禁,甚至是慘無人道的虐待;最後,是西方的民主是不是可以無條件無須客製化的直接施加在另一個國家,特別是這個國家經濟、文化、習慣都與歐美相去甚遠。這樣的強加民主,究竟是幫忙還是另一次的毀滅,我想只有當地人民最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