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是想讓她離開森林,卻讓她踏進了另一座持續互相殺戮名為世界的巨大森林。至少得讓孩子們離開這座森林,不然無論到什麼時候人都只能在原地打轉。所以背負過去的罪過和憎恨,是我們大人的責任」
在故事堪稱經典的〈結束之夜〉終於迎來動畫化,在原作裡這是擁有大量純對話,一段描繪故事進展至今各個立場、各種價值觀、各種思緒情感的交集匯聚,從迷茫混亂到釐清(並不一定理解)的重要過程,在來自不同方向的矛盾延伸交織而成的心靈迷林,這樣的場景要改編成動畫絕非一件易事。
而這樣的〈結束之夜〉交由浜崎博嗣負責分鏡和山﨑みつえ負責演出讓人非常放心。
每顆鏡頭都飽有含義,角色的動作、行為,甚至是人物位置的佈局,和原作相比更加有意且細膩的安排呈現。簡潔的構圖,讓內斂幽微的台詞與情感有空間能夠咀嚼,有時間能夠消化,將核心主旨傳達給觀眾。
時而快速切換鏡頭,時而凝滯,這樣的停頓與急促無意(或者是有意)地塑造了令人窒息的緊迫,並且在每句對話裡,每一秒的情緒幽微流動之下,用分鏡將他們內心的繁雜洶湧靜默簡單的區分開來,模糊不清時人物便會到鏡頭邊緣,有時甚至看不見他們的神情,隱晦且不安,但當他們終於釐清或下定決心時,鏡頭捕捉到的他們是直接在中心位置出現,堅定且穩固。
在宛若黑夜的心臟的篝火前,在宛若直視人性之下的心靈前,每個人有著相同的分鏡特寫,聽著伊雷娜說出每個人的故事,公正平等地彷彿他們在接受審判一般。
而這些細節全都建立在一幕幕樹枝蔓延交雜的畫面展示下進行著,皆是為了這場對話,為了背後各式各樣的立場與矛盾,所做的隱喻。
不需要再次揭開傷口,而是需要好好聆聽悔意、自白(對於他們痛苦的表情難道看得還不夠多嗎),而是為快結束的這場交談,表達盤根錯節、糾纏不清的複雜人性與悲劇。樹枝畫面的特寫不對點的切換,令人感到急躁、彆扭和煎熬,如同萊納再次闡述如何殺了馬可一般。再到走出森林唯一的方法「我們還沒好好把話說清楚」的森林畫面,以一棵樹木到一座森林來隱喻個體和集體的關係,更有比起這一段仇恨更偏向強調更宏觀、全體的「好好談一談」、「走出森林」的意味。
至少在我看到的創作者眼中的這一晚,是這樣寂靜且洶湧的,迴盪在這片(名為世界)的巨大森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