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對清明的記憶是唐朝詩人杜牧的那首七言絕句,「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乍暖還寒的細雨天氣,還有就是每到清明時節出現在傳統市場的艾草粿和紅龜粿這類祭拜食品,紅紅綠綠甚是好看。
食物總是吸引孩子的,有時我會發愣地對著攤子看很久,想像它們是什麼口感和味道。從小家裡沒有祭祖,也不會購買這類食品。有那麼幾次央求母親購買,她總以裡面有色素為由拒絕。
當然再往後,我不需經過母親的同意,自己就偷跑去買了。先不說這些粿是否真的那麼美味,但我始終很喜歡它們。一來是色彩形狀的確吸引人,同時這也是童年心裡種下的懸念。
長大以後才了解清明時節是父母心裡的痛,不祭祖是不想想起。故鄉的一切放在記憶深處的抽屜裡就好,最好不要打開。
那個年代的父母都經歷二戰,很多人的前半生都在移動避禍。外公早年在星加坡報業工作,算是很早移民南洋的華人。母親在星加坡出生,十三歲外公走了,接著日本人占領星加坡。不識字的外婆帶著她先是回到香港,香港又淪陷了。她們就往內地投靠親戚,先到廣州再跟著親戚北轉上海,很快日本人也佔領了租界。於是跟著親戚又往西部內陸走,最後到了廣西桂林戰爭結束。勝利後安定了,母親嫁給父親。不曾想到了1949年,又得從廣州搭廣九鐵路逃到香港,從此無法回鄉。
從母親的言談裡,她對星加坡的記憶與懷念大於她在其他地方,也許祖先這兩個字,在她的腦海裡是相當微弱的一個名詞,所以祭祖這件事相對也不是那麼重要了。父親對於祭祖也從來不提,好像我們家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沒有祖先。直到父親過世,家裡才開始了清明祭祖的儀式。終於,艾草粿紅龜粿不再是家裡的禁忌食品。
艾草粿製作有用艾草,也有用鼠麴草。友人家用鼠麴草、糯米、白米經石磨磨製而成的艾草粿。
朋友在清明前製作艾草粿的影片放上了IG,我又著魔般看著影片裡的艾草粿,看著看著我彷彿看到那個童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