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就寢前對著浴室裡的鏡子刷牙,突然發現髮流分線的頂端多了兩根半白半黑的髮絲,看了好久,最後還是拔掉了。
假期的前一天晚上修剪了頭髮,每過一段時間,自然而然就想換一個新髮型,頭髮長了就想剪短,直的就弄捲,短了就留長,有瀏海沒瀏海,不論怎麼換,最後都會變回原來的樣子。我想我這輩子,大概就永遠是這樣子了,然後一年一年的變老。
年少的時候總是喜歡說永遠,友誼永遠,夢想永遠,愛也永遠,想念永遠,什麼都永遠,結果永遠都永遠留在年少時候的當下。昨天你剛好跟我說了丁丑年的事,那時我倆還不相識,可你知道麼,《甜蜜蜜》剛好是那年前後的片子,《春光乍洩》也是,香港回歸前的那一年初夏,丁丑年,1997。
你還記得《甜蜜蜜》裡黎小軍的姑姑,如何度過她的一輩子麼,我很哀傷的剛好記得,是回憶,她靠著與情人在半島餐廳共度一晚的那個回憶過了一輩子。我忘不了螢幕上年老的她說:「沒關係,我記得就夠了。」
我總是想的很多,關於你,關於我們,關於永遠。
今天雨下得好大,心裡想著望月剛過,趁著孩子們對月亮還有很多的想法,下午的課就給孩子們聽了著名的兩曲月光,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和德布西的《月光》,我自是偏愛德布西的月光了,寧靜美麗之中又帶著一點憂傷,真的就像是保爾‧魏爾倫的月光詩一樣,那詩講的是戴著面具的舞者,在月光下舞蹈,狀似歡愉美麗卻不自覺地透著淡淡的哀傷。
因為是鋼琴曲,怕孩子們耐不住靜心聆聽,所以我跟他們說可以隨便躺在地板上,找找天花板有沒有光,用耳朵聽,用自己最喜歡的姿勢,孩子們覺得有趣便照做了。放貝多芬的時候,正好一陣雨,下得嘩啦嘩啦的,孩子們後半就開始嘰嘰喳喳的,我倒也並不那麼在意。
之後放的便是你我都愛的德布西了,這一次我也躺了下來,孩子們見我也躺在地上,覺得好玩,就全都挨擠在我身旁,那刻我感覺自己好像被孩子們簇擁的月光一樣,投影幕上的繪本的月亮,在室內空調之下微微揚動,彷彿如書中那般,正微笑與我們遊戲著。我們就這樣躺在地上,就著德布西寧靜又美麗的《月光》,我給孩子們講了《月亮是什麼味道》的可愛故事。
每到夜晚,月亮哥哥都會準時出現在夜空中,森林裡的動物們一直想知道月亮是什麼味道,他們伸長了脖子,蹬直了腳,拉長了手臂,但是無論如何卻怎麼也碰不到月亮。
有一天,小烏龜決定爬上最高的那座山去摸一摸月亮,但小烏龜即使爬上山頂,卻怎麼也摸不著月亮。於是,小烏龜便找來了大象,小烏龜跟大象說,你爬到我的背上就能摸到月亮了。月亮哥哥以為這是在玩遊戲,所以當大象快碰到他時,他就輕輕地往後退。就這樣,他們一疊一退,動物們依序找來了長頸鹿、斑馬、獅子、狐狸還有猴子,到了猴子時,已經近到可以聞到月亮的味道了,但終究還是摸不到月亮,最後他們找來了老鼠。
月亮哥哥一看見老鼠,心裡想著這麼小一隻老鼠,一定摸不到我的,加上他已經玩累了後退遊戲,不想動了。於是,老鼠就這樣爬上了小烏龜、爬上了大象、長頸鹿……最後站在猴子頭上。
然後,老鼠咬下了一小塊月亮,滿意地吃了一口,再分給所有人,月亮的味道太棒了,大家都覺得那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那天晚上,動物們靠在一起睡得很香,因為他們同心協力嚐到了月亮的味道。
被吃了一小塊的月亮倒映在小河裡,河裡有一條小魚,看到了這一切,緩緩的游過月亮身邊,他說,難道他們都沒看見水中還有個月亮,就在身邊麼?
許多時候,我們追尋的夢想,看似遠在天邊,也許就近在眼前呢。然而,我倒是沒跟孩子們說這種人生大道理了,這話比較像是說給我自己聽的。至於孩子們,若能記住大家同心協力終於一起嚐到月亮的味道便好。
至於我,我想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在《月光》之中,孩子們挨擠的躺在我身旁,我們如同書中的動物們窩在一起,在這個大雨的午后,笑得既甜且香。
原來,永遠就是「我記得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