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有一首歌既不新，卻也不過時，那它就是民謠了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假如有一首歌既不新，卻也不過時，那它就是民謠了」
-電影《醉鄉民謠》
曾經有這樣的一個年代，歌手什麼都沒有，窮得只剩下一把吉他。他什麼都不能做，眼睛可能剛被午後驟起的沙塵暴弄得幾乎張不開來，手指頭也因埋首工事而僵化。既使如此，他還是有話想說，他想把此刻的苦難昇華成一首首吟詠生命的歌，哪怕觀眾從來就只有他一個人。
歌的質地樸素，充滿濃濃的草根味。幾近報廢的嗓音聽起來不甘寂寞的老菸槍，在午夜酒吧的最後一場告解。事實上，連編曲不太具有創意，可是偏偏那樸素之中，竟然流淌著不可思議的心之樂符，在你最沒有防備的時候，深深地擊中了你內心最深處的地方。
我說的是Woody Gutherie或Karen Dalton這樣不被正史登錄的既憂傷又偉大的名字，而我說得也是像Bonnie Raitt這樣民謠的靈魂吟唱者。
今年甫落幕的葛萊美獎「年度歌曲」讓許多人驚訝的是，頒給了這位年齡73歲的阿嬤。
阿嬤擊敗的不是尋常人物，她擊敗的是當今流行樂壇的天后們，Adele、Beyoncé、Taylor Swift。
不是年紀，也不是迎戰的對手實在太強，讓Bonnie Raitt再次成為家喻戶曉的名字。你知道的，在「流量密碼」掛帥的年代，任何「爆紅」的人事物，總給人一種不誠懇、美而不實的造作感。你知道那會紅一段時間，但那從來就不會持久，因為真正的民謠，從來就和「流行」沒有太大關係。
真正讓Bonnie Raitt從半輩子的演唱生涯，突然被世人所駐足渴慕的，從來只是這個：音樂裡有故事，而故事才能真正帶來力量。
Bonnie從來沒有向命運低頭。
儘管很早就出道，大學二年級就找到自己的天命，決心中輟一心追求夢想的實現。星夢之路困難，幸虧有好朋友如「王子」總在最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在荒蕪的星空，還能找到希望，不從俗不媚眾，這樣那樣地一路走下去。
但孤寂的夢想若沒有根，你究竟能走多遠？五年？十年？二十年？Bonnie Raitt以《Just Like That》獲得2023年度最佳歌曲，離她發行的第一張同名專輯（1971），早已過了半個世紀之久。
《Just Like That》究竟有怎樣的魅力，能夠創造這樣幾乎不可能的奇蹟？一個人、一把吉他，低迴婉約，訴說著生命角落裡那些遺失與獲得。
故事是一個迷路的人說起，看似最不經意的平凡舉動，後來都成為生命最溫柔的線索。「對不起女士，我想要找一個叫Olivia Zand的人，但地圖的指示實在太不清楚，您能幫助我嗎？」
女士沒有說太多，但仍然保持禮貌，請迷路的男人進門喝茶就坐，「也許她能幫助這位可憐的人吧」，我們不禁這麼猜想。突然女士陷入了回憶，也陷入了懊悔，當年要是她好好留意，她的小孩如今還會活在這個世上，就像眼前這位男人一樣。
然後謎底揭曉，迷路男人找的Olivia Zand不是別人，正是這位陷入神傷的母親。
He sat down and took a deeper breath
Then looked right in my face
I heard about the son you lost
How you left without a trace
I've spent years just trying to find you
So I could finally let you know
It was your son's heart that saved me
And a life you gave us both
男人就坐在那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之後眼睛很專注地看著我，對我說
「我聽說妳多年前失去了妳的兒子
突然就消失不見，沒有人知道妳去哪裡
突然就消失不見，沒有人知道妳去哪裡
我花了這麼多年的時間
就為了找到妳，好讓我能夠親自告訴妳
當年就是妳兒子的心拯救了我，以及啊
是妳給予我們兩人如此的生命」
就這樣（Just Like That），一首看似最平無奇的歌曲，有了最不可思議的轉折。看上去不過是猶如《生活是頭安靜的獸》裡，小鎮上鄰居閒話家常的一場下午茶談話，哪裡想到魔鬼藏在細節中，而救贖也是。
《Just Like That》感人至深。以平凡的民謠口述傳統，觸發了生命與大愛，它獲獎實至名歸。就像當年Bob Dylan以史上唯一歌手身分獲得諾貝爾文學獎，這一點也不奇怪。Bonnie Raitt和Bob Dylan一樣，以民謠入詩，以詩煮生命的酒，在半個世紀之後，提煉出來的，不是歲月的蒼涼，而是時光的慈悲與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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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力選歌/Just Like Th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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