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養了個腹黑試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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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蛇尾纏上了我，在我耳邊一字一句道:「姐姐關了我這麼久，現在自然也該輪到你了……」
身爲生物研究所一級生物學家，實驗失敗後，我被自己親手養大的蛇人報復性綁架了……
1
我醒來的時候，周圍一片黑暗。
全身似乎被什麼冰涼的東西包裹着。
我動了動手臂掙了掙，那東西卻在瞬間裹得更緊。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這是什麼，一道磁性慵懶的嗓音突然在我耳畔響起。
「我還以爲以姐姐的體能，至少還要昏迷個兩三天呢，沒想到這麼快就醒了。」
燈光亮起，一張熟悉而精緻的面孔出現在了眼前。
葉熙肌理分明的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巨大的蛇尾則在燈光的襯托下暗紅發亮。
而他的蛇尾，正一圈一圈將我脖子以下部位牢牢纏住。
對於目前的情況我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可以肯定的是。
我被葉熙給綁架了。
「葉熙，我勸你立刻放開我。」我瞥了一眼他纏住我的蛇尾，面無表情。
他卻目光沉沉，一把掐住我的下巴，「這種命令式的語氣，姐姐不會以爲自己還在實驗室裏嗎？」
他力道很大，直掐得我下巴生痛，我深深抽了口氣，「嘶……你……放手。」
葉熙卻絲毫不爲所動，白皙漂亮的俊臉貼近我。
語氣溫柔，卻盡是譏諷。
「呵，原來姐姐也會痛啊，我還以爲你的心是鐵打的，身體也是鐵打的呢。」
2
全身都被他的蛇尾緊緊裹着，冰涼的觸感浸滿全身。
被自己從小養大的試驗品綁架，我心頭一時五味雜陳。
我嘆口氣，「葉熙，你要怎樣才肯放了我？」
葉熙面無表情地盯着我，「放了你？姐姐可真會做夢。」
「哦，也不對……」他突然翹起脣角笑了笑，「我可以放了你，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他吻了吻我的脣角，溫涼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脖頸，氣氛一時十分的曖昧。
「姐姐給我生個孩子吧，只要你生出來，我就立刻放你走。」
3
「……」聽到這話，我全身的血液瞬間凍住。
和葉熙相處了三年，我深刻地知道他從不開玩笑，既然說了出來，他就一定會朝着這個方向實行。
可這簡直太荒謬了。
我又驚又怒，「想什麼呢，你是不是瘋了？」
「我當然沒瘋，我想幫姐姐把實驗完成呢，」他笑了笑。
「畢竟你辛辛苦苦把我當試驗品養了三年，不就想要我將蛇人的基因延續下去嗎？」
「……」我想後退，蛇尾卻纏得我動彈不得，「……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既然那些母蛇可以，爲什麼你不可以？」
他的笑容十分惡劣，眼底沒有一絲暖意，「其實相比於那些陌生的母蛇，我對姐姐反而更感興趣。」
「不如姐姐爲了科學，犧牲一下自己？」
我:「我是人，你是畜生，我們生理構造都不一樣！」
「誰說我們生理構造不一樣？」
葉熙臉色一沉，卻將蛇尾一圈圈纏得更緊，冰涼的身體湊過來，「畢竟在這裏，也不是隻有你會做實驗。」
「……」我愣住。
葉熙抱着手臂冷笑，「當你的試驗品那麼久，你真以爲我像其他傻子一樣什麼都沒學到嗎？」
「……」想起往日種種，我突然就覺得毛骨悚然，絲絲的涼意猛地躥上心頭……
葉熙似乎很滿意我的神色，收了蛇尾將我甩在牀上。
「提醒姐姐一句，畜生這兩個字，姐姐還是少說點，畢竟畜生也是有感情的。
「有時候畜生甚至比很多人類……比如你，有感情得多。」
他涼涼地睨了我一眼，甩上門轉身離開。
……
4
2070年，一種聞所未聞的au病毒席捲全球。
但匪夷所思的是，這種病毒只對人類無害。
但卻對除人類以外的其他物種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短短三年，生物多樣性大量銳減，許多瀕危物種齊齊滅絕。
爲了減少這一趨勢，生物研究所嘗試將人類基因注入動物體內。
以實現人類基因和動物基因的自然融合，並接轉基因動物將這兩者基因遺傳下去。
雖然人類和其他動物天生存在隔閡，這種逆生物機制的計劃實在難以完成。
但就科學家攻關十年也沒能研製出病毒抑制劑，以及野生生物依舊成批成批死亡的情形來看。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
作爲生物學家我主要研究卵生動物，所以負責卵生動物區塊。
兩年內，我培養了上千顆鳥蛋、烏龜蛋、蛇蛋……
結果無一例外，均告失敗。
再次經過上萬次失敗的嘗試後，我才終於從一顆血蟒蛋裏成功孵化出一條新生命。
小男蛇破殼而出，小小的一隻，嬰兒的頭和上半身，長長的漂亮紅色斑斕蛇尾。
與我期望的純種蟒蛇不同，因爲基因變異，這是個半人半蛇的異類。
其實說不失望是假的，我需要的是能甘願和母蛇繁育後代的純蛇種，而不是可能具有人類思維的怪物。
但好在只要他功能健全，只要我們把他看好，只要他能繁育後代。
是不是純蛇暫時也無所謂。
5
在我既緊張又興奮的期望中，小男蛇最終撐過了所有轉基因動物宿命般的五個星期。
度過了五個星期，說明他將可能是我目前爲止，唯一一個成功的試驗品。
爲了紀念這一偉大勝利，我以自己的姓給他命名。
給他取名葉熙。
「熙」與「希」同音。
我希望他能幫助我實現一部分卵生動物復甦計劃。
「我叫葉臻，是你的飼養員和研究員。如果願意，你可以叫我姐姐。」
我摸了摸小葉熙的頭，手指撫過他溜滑的蛇尾，內心滿是欣慰與欣喜。
剛睜眼的小葉熙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只眨着懵懂的暗紅色大眼睛，長長的睫毛一扇一扇的，小小的紅脣嘟起，看起來可愛稚嫩極了。
「……姐……姐。」他嘟着小嘴，皺着小眉毛，吐字還有些艱澀。
我情不自禁地揉了揉他柔軟的黑髮，清香的小男蛇，軟軟的，小小的，肉嘟嘟的可愛觸感，漂亮精緻的五官。
就算是個試驗品，也在瞬間萌翻了我許久未見波瀾的心。
手指突然被一雙泛涼的手抓住，葉熙順着我的手指一把抱住了我的手臂，細膩的小臉依戀地蹭了蹭我的手。
「……姐姐……」他抬起雙眼，溼漉漉的眼眸看起來無辜又可愛。
我微微一愣神，臉上就傳來溫涼的觸感。
吧唧一聲。
葉熙糯糯地親了我一口。
我:！
他又撲進我懷裏，舞着雙手要抱抱，我張開手將他抱入懷裏，他又用柔軟的黑色頭髮蹭着我的下巴，在我懷裏滾了又滾。
末了，又親了我一口。
這小蛇竟意外地粘人，雖然但是，確實好香好軟好可愛……
6
葉熙是我所寄予厚望的寶貝。
所以他的所有衣食住行，我都萬分珍重捨不得假於他手。
從他從白色的蛇蛋內破殼而出，到他能睜開眼咿咿呀呀張嘴說話，都是我全程陪護。
葉熙七個月大的時候，我拿着奶瓶剛喂他喝完奶，正準備收回手離開。
他就撲過來一把抱住我的手腕不撒手，暗紅色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癟着嘴，一副委屈不捨的模樣。
我抽了抽手，他卻抱得更緊，七個月大的嬰兒，手勁卻一點不小，甚至比得上一個成年男性的力道。
對於這點我很是喫驚。小小年紀這麼大力，等他再大些，體能又能有多強悍？
隨即我又覺得自己多慮了。
就算他的體能再怎麼強悍，實驗室銅牆鐵壁，各種高科技機關排布，饒是他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逃出去。
我抽了抽手依舊抽不出，軟了聲音試圖安撫，「葉熙乖一點，放手，姐姐要去做實驗了。」
葉熙只癟着嘴，既不說話也不撒手。
我又揉了揉他的頭，「做實驗可以給你多培育幾個弟弟妹妹，等他們出生了，就有很多夥伴陪你玩了。」
葉熙眼巴巴地望着我，依舊不爲所動。
我皺起眉頭佯裝生氣，「葉熙，再不放手姐姐就要生氣了。」
一聽這話，葉熙小心地瞄了瞄我的臉色，濃密的睫毛輕顫，丹鳳眼低垂，抿了抿脣低下了頭。
我以爲自己語氣不好讓他害怕了，正準備繼續安撫他幾句。
卻沒想到他又幽怨地瞟我一眼，嘴角一癟，冷哼一聲。
直接氣鼓鼓地背過身去不理我了。
？？
怎麼回事，才七個月大的小傢伙就懂得鬧脾氣了？
我既好氣又好笑，聳了聳肩，拿着奶瓶關上門就走了。
畢竟我還有很多實驗要做，沒功夫一再安撫生氣的小孩子。
況且，他也不過是個試驗品。沒必要因爲這種情感問題在他身上浪費更多的精力。
7
繼葉熙之後，我又培育出了一隻丹頂鶴。
與我的期待一樣，這次終於是一隻純種丹頂鶴，沒再出現像葉熙一樣的變異情況。
一個下午，我都沉浸在丹頂鶴出生的喜悅和興奮之中，愛不釋手地一遍遍檢測它的身體數據。
以至於桌上的手機震動了好幾次都沒有察覺。
等我完成了對丹頂鶴的數據檢測，已經是晚上十點。我直接錯過了八點鐘給葉熙衝奶粉的時間。
等我懊惱地衝好奶粉跑到放置葉熙的房間時，只看到小蛇人一動不動地趴在牀上，長長的睫毛無精打采地，似乎是餓極了。
他聽到門口的動靜，懶懶地抬眼看了我一眼，又立刻賭氣似的偏過了頭。
我一把將他抱了起來，扶着他的頭給他餵奶水，可這傢伙的脾氣卻不是一般的大，閉着嘴就是不咬奶嘴。
我無可奈何，知道他聽不懂還是自顧自說着，「你要怎樣纔可能原諒我。」
卻沒想到懷中的葉熙突然開口:「我纔不……原諒你……」
手中的奶瓶哐噹一聲掉在地上，我結結實實喫了一驚。
他才七個月大，竟然聽得懂我說話並且已經能夠組織語言？！
而就算是正常人類小孩，七八個月的時候也只會無意識地喊爸爸媽媽。
心頭怪異，我撿起地上的奶瓶擦了擦，不動聲色，「你剛剛說什麼……」
他臉色很臭，抱着手臂看我，一臉冷漠地睨着我，「我說我纔不原諒你……」
8
我仔細盯着他。
又輕輕問:「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聽得懂我說話？並且學會了說話？」
葉熙似乎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突然愣了愣，抬頭看了我一眼，不說話了。
看他這個敏感的模樣，我心頭的怪異越發擴大。
語氣越發溫和，我輕輕揉了揉他的頭，「葉熙乖，告訴我，你什麼時候學會了說話？」
葉熙又瞥了我一眼，動了動嘴脣，小手臂突然抱住我的腰，聲音悶悶的，像犯了錯的小孩。
「我聽你們說話……還有你手機裏的……聲音，我估計是這麼說的，就試了一下……」
聽他這話，我瞬間沉默了。
是了，關養他的溫室離我的實驗室很近，我平時和同事交流時的隻言片語確實很容易被他聽在耳朵裏。
平時做完實驗，我也確實是喜歡打開手機玩玩，有時候是刷微博刷小視頻，有時候是看電視劇。
有的時候看葉熙獨自一蛇待着無聊，我也會將他抱出溫室和我一起看。
葉熙總是很乖，不吵也不鬧，一點不像幾個月大的孩子，他總是睜着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跟着我一起看。
我最開始只是以爲他對這些感興趣，卻沒想到，他竟是在視頻內學習。
但也僅此而已。
七個月的時間裏，出生才七個月大的他就光從聽和看上大致學會了一種語言。
我對他的智商究竟有多高，產生了嚴重的擔憂。
9
沒過多久，我找來了一個當心理醫生的朋友劉嶽，希望他能幫我測一測葉熙的智商。
可一看到劉嶽，葉熙就一改往日溫順柔軟的模樣。
蛇尾僵硬，目露兇光，一臉警惕地瞪着他，口中還發出蛇類警告的嘶嘶聲。
可能是平日裏葉熙的表現太像個人類小孩，黏黏糊糊抱着我的模樣太過可愛，我差點都忘了一件事——
他體內的基因比重，蛇的基因是遠遠超過人類的。
所以在看到他小獸般的兇相時，我的感覺竟有幾分陌生。
我壓下心頭繼續擴散的怪異之感，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低聲溫柔地試圖安撫他。
「葉熙乖，讓哥哥給你做幾道題，這樣姐姐纔好給你制定下一步的培養方案啊。」
培養方案自然是假的。
我只想看看，葉熙對人類社會構成威脅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從之前的情況來看，他的體能遠遠超過正常人類，如果智商再……
雖然實驗對維持物種很重要，但卻絕不能給人類生存帶來隱患！
葉熙又可憐兮兮地瞅着我，接着冷冷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饒有興味打量他的劉嶽。
劉嶽歪了歪頭，翹起脣角衝他好玩地微微一笑。
葉熙則依舊錶情冷冷的，盯着劉嶽的暗紅色眼瞳內滿是敵意。
他咬着下脣看了看我，最終還是乖乖點了點頭。
10
劉嶽挑了挑眉，兩眼發光地摩挲着下巴，「這就是你那個變異的天才大寶貝呀，瞧這五官這臉蛋，以後長大了肯定是個絕色大美人。」
他又掃了眼葉熙纏着我手臂的蛇尾，「可惜了，是個蛇人，不然到時候我還想找你借來玩玩呢。」
我漠然地瞪着他警告，「劉醫生，你的嘴要是不這麼臭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
劉嶽撇撇嘴，「不過開句玩笑就這麼正兒八經，你這樣的女生物學家就是無趣得很。」
我木着臉，「開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孩子這種玩笑，我想你不僅比我無趣還很無聊。」
劉嶽聳肩，「隨你怎麼想，這麼無趣活該你單身二十五年還沒男人看上你，等着吧，以後估計也得單身一輩子。」
我:「……」
隨後他又賤兮兮一笑，「如果到時候沒男人看得上你，我就委屈一下勉勉強強收了你吧，你看怎麼樣？」
「……」我只想回他一個白眼。
要不是還得找他辦事，我真想像以前一樣一巴掌直接招呼上去。
測試快開始的時候，我的小指突然被勾住。
低頭一看，葉熙精緻的小臉寫滿了不開心，一雙暗紅色的大眼睛卻巴巴地朝我望來。
「等我出來，我可以立刻就看到姐姐嗎？」
自從那天后，葉熙說起話來是越來越流暢了。
我笑，「當然。」
「姐姐一直都會等着葉熙的。」
聽到我這句話，葉熙扇了扇濃密的睫毛，這才安心地跟着劉嶽進了房間。
11
「你確定你的結果沒有錯，他的智商真的只有一百二？」
拿到葉熙智商報告結果的時候，我其實是不相信的。
劉嶽推了推眼鏡，閒散地靠坐在沙發椅上，「就目前的檢測報告顯示，他的智商確實是一百二。」
正常人的智商大概在九十到一百一，一百一到一百二算優秀，一百二到一百四算天才。
而從葉熙僅僅七個月就超強的學習能力來看，他的智商怎麼也得更高。
我將檢測報告甩在桌上，「我不相信。」
「按照你的陳述，對於這份報告的結果我也不太相信，」
劉嶽眯了眯眼睛，「但是你知道的，當心理醫生，我是專業的。」
我面無表情回應他。
劉嶽嘆了口氣，「如果報告真的有誤，那也只有一種可能，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了。」
我示意他繼續，「你說。」
劉嶽正了神色。「有可能不是檢測結果出了問題，而是檢測對象出了問題。」
「……什麼意思？」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意思就是，你那個實驗對象可能早預料到你做這個測試的目的，所以故意做錯了題混淆視聽。」
這簡直就像天方夜譚，我只覺得很可笑，「他才七個月，白紙一張，什麼都不懂，怎麼可能擁有如此深沉的心機？」
劉嶽淡然地抿了口茶，瞥了我一眼，「是麼，才七個月大就學會了一門語言，還有什麼比這更不可能？」
我:「……」
確實，葉熙就算再怎麼早熟早慧，但到這種程度也實在不正常。
劉嶽放下茶杯，頓了頓又道:「當然，這蛇人就語言方面天賦異稟也不是沒有可能。何況，一百二的智商本來也不低。」
我嘆了口氣，「你的意思是，我們還可能杞人憂天了？」
「誰知道呢，」劉嶽聳了聳肩，「這只是我個人的建議和想法，具體怎麼處置還得看你。」
……
11
做完一天的實驗後，我看了看錶，正是晚上七點，快到給葉熙餵奶的時間了。
衝好奶粉，一路走到養育着葉熙的溫室，隔着玻璃往裏看去。
此刻的葉熙正蜷縮着蛇尾，趴在牀上睡得一臉安詳。
巴掌大的粉撲撲小臉，纖長濃密的睫毛，高挺的小鼻樑，殷紅漂亮的小嘴。
他是我精心培育的蛇人，又生得如此精緻可愛，真要我爲了一個可能杞人憂天的猜想就處理他……
我心頭五味雜陳。
或許是嗅到了我的氣味，原本還安睡着的葉熙動了動，蝶翼般的睫毛一抖，忽然就睜開了眼。
暗紅色如紅寶石的眼瞳朝我望過來，眼神懵懂而澄澈。
葉熙，到底還是個純真無邪的孩子。
12
「姐姐……」
他揉了揉眼睛，滑動着蛇尾就朝我奔了過來。
兩條白皙如玉的手臂抱着我的小腿，暗紅色的蛇尾纏了上來。
因爲是夏天，我穿的是一條短褲，此刻滑溜的蛇尾摩挲着我的皮膚，觸感冰涼。
但該說不該說，軟軟涼涼的尾巴，觸感確實是說不出的愜意。
他眨巴着大眼睛，「姐姐，你怎麼一天也沒來看我了，我好想你。」
我將他抱了起來，不知道怎麼回話，頓了頓，只得口不對心，「嗯，我也很想葉熙。」
聽了這話，葉熙的眼睛亮了亮，小手攀着我的脖子，吧唧一聲重重親了親我的側臉。
「姐姐要記得天天來，不然我會很想很想你的，很想你我就會很難受，一難受我就不想喝奶不想長大了……」
奇了，這小孩子竟然還懂得如何威脅我了？
我有些好笑，「所以葉熙今天有好好給自己衝奶粉喝嗎？」
他乖乖點頭，「有的，姐姐讓我照顧好自己我就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
13
自從知道葉熙聰明後，我就手把手教了他怎麼給自己衝奶粉，告訴他如果餓了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葉熙原本是不想學的，癟着嘴非說學不會要我給他衝。
最後我還是以他如果不學，就再也不喜歡他了作爲威脅，他這才委屈巴巴地答應了我。
可小小的傢伙小心翼翼地拿着奶粉罐子，小心翼翼地將奶粉舀出來，小心翼翼地捧着罐子去接熱水，小心翼翼地搖了搖，最後小心翼翼地抱着奶瓶喝……
一系列動作看起來，又費勁又喫力。
這副可憐模樣，一瞬間讓我覺得自己連奶粉都不想給他衝了的行徑實在是罪大惡極罪無可恕。
從此約法一章，如果我忙到忘了給他衝奶粉，他就自己動手不要等我。
而從這幾天的情況來看，他一直都很乖。
不管是我說什麼，他都會乖乖照做。
14
所以要不要處理他，又該怎麼處理他，我真的舉棋不定……
尤其是每次葉熙抱着我糯糯地喊「姐姐」時，我實在下不去手。
動物都有將第一眼看見的活物當母親的天性。
葉熙這麼粘我，估計也是把我當成最親密的母親了。
而他全心全意愛着的母親，一連幾天卻只想着該如何處置他。
多多少少讓人心寒。
看着葉熙純真澄澈的暗紅色眼瞳，我深吸了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
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放棄他。
15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繼續平淡如常地相處着。
葉熙依舊很粘我，我也依舊做完實驗後陪他玩耍、給他衝好奶粉。
或許因爲葉熙是我第一個成功誕生的轉基因試驗品，也可能是因爲他擁有人類小孩的聰敏與可愛。
在所有試驗品中，我最喜歡的是他也更願意照顧他。
更何況，孩子的心靈是最純潔的，當一個孩子滿心滿眼都是你時，那種幸福感簡直難以言喻。
只是葉熙和人類小孩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葉熙滿一歲的時候，我給他清洗奶瓶時，手指一動，無意中竟發現了奶瓶上留有兩個小孔。
我心頭一緊，返回溫室要看葉熙的牙齒，雖然不明所以，但他還是乖乖張開了嘴。
我仔細一看，果然，葉熙粉嫩的上顎，兩顆小小尖尖的利齒已不知何時冒了出來。
葉熙舔了舔那兩顆尖牙，眼神懵懂，「……怎麼了姐姐？」
16
我一聲不吭，去工具室拿了拔牙的工具過來。
將燈光調好，我轉頭對他道:「葉熙張嘴，口腔留這種牙齒會傷到自己，姐姐幫你把尖牙拔掉。」
做實驗時爲了防止打麻藥的毒蛇猛然甦醒，我曾親自上陣將它們的牙拔除。
做了多年實驗，我如今也算是練就了一手拔獸牙的好技術，所以給葉熙拔個剛長出來的尖牙，綽綽有餘。
可葉熙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道具，二話不說立刻滑遠了，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手裏的東西。
「……會很疼。」
「不疼，姐姐會給你打麻藥。」
打麻藥對小孩子不好，但葉熙的體能很強，一點麻藥礙不了事。
他又可憐兮兮地瞅着我，「不行，拔了牙漏風，會很醜。」
「……」
？？一歲的小屁孩就懂得什麼叫做美醜了？但一想是葉熙，這事也算說得過去。
我頭一次覺得試驗品太聰明瞭，真不是一件好事。
17
「葉熙一直都很好看，缺了兩顆牙而已，不會醜的。」
葉熙還是不動。
「葉熙要乖，乖的話，以後姐姐每天給你帶小零食。」
葉熙依舊目光警惕，反而離得更遠了些。
眼見不成功，我還想繼續開口誘哄他，可誰知葉熙一看我張嘴就直接先聲奪人。
他小眉毛一皺，一臉嚴肅，態度堅決。
「姐姐不用勸我了，牙齒長我身上就是我的，說什麼我也不會拔牙的！」
「……」小傢伙奶兇奶兇的，這幅叛逆態度多多少少讓我意外。
葉熙眼瞳轉了轉，咬脣，又小心翼翼瞅我一眼，「姐姐怕我牙齒太尖利傷到自己，我自己……磨平就行了。」
我來了興趣，抱着手臂，「說說看，你準備怎麼磨平？」
「……姐姐有磨牙的東西嗎？」他不確定地問。
「我有磨牙棒，但那是給貓科犬科動物牙癢時候用的，我不覺得這個派的上用場。」
「……」葉熙低下頭沉默不語。
我頓了頓，決定由着他。
「算了，你自己看着辦吧，想通了再跟我說。」
小孩子總得自己喫了苦頭才知道錯，既然他要留着就留着吧。
好在出乎我意料，這兩顆尖牙長到一定程度就沒有再生長，外觀看上去，只是比一般的犬齒要尖利些。
既然這樣，我再也沒過多理會。
18
雖然我不放棄葉熙，但並不代表我不擔憂他的危害性。
葉熙體能強悍智商極高，天生犀利的直覺告訴我，如今他雖然看似溫良乖巧，但仍潛藏着巨大的危險。
我的直覺從不白給我提示。
於是我向所長提交了加固研究所防禦級別的申請。
可這封申請卻猶如石沉大海一般，杳無音信。
我甚至主動開口向所長提了多次，他卻只打着哈哈，拍着胸脯自信滿滿地叫我放心，說就算是半隻蒼蠅也飛不出研究所的銅牆鐵壁。
我沒有研究所的實權，所長如此態度我也實在沒轍。
沒有辦法，加固研究所的計劃只能擱淺。
繼續若無其事地和葉熙相處了一年。
在這一年裏，我開始驚奇地發現葉熙更多的不對勁。
19
七個月的葉熙，擁有成年男性的體能。
而又增加一歲的葉熙，已然能徒手掰彎實驗室的鈦合金小門。
而與他恐怖如斯的體能相比肩的，是他讓人難以置信、一日千里的成長速度。
一歲加七個月，他已是人類少年十五歲的模樣。
漂亮稚氣的白皙臉龐，精壯勁瘦的上半身，粗壯而亮澤的壯碩蛇尾，蜿蜒着能從溫室門口一直延伸到最內的角落。
小小的溫室再也容不下他了，我決定將他安置到一個更爲寬敞的房間內。
將他安置完後，我心頭始終記掛着新誕生的科莫多巨蜥，就隨口安撫了葉熙幾句，讓他隨遇而安。
我細細說着，葉熙則安安靜靜聽着。
可我說完後，剛準備邁開腿離開，他的蛇尾就勾住了我的腿。
我用了點力想掰開，他的蛇尾卻依舊紋絲不動。
力氣上我是無論如何也拼不過他的，只得無奈嘆氣，「葉熙別鬧，我要繼續回去做實驗了。」
他卻始終不聲不響，一雙肌理分明的手臂緩緩環住了我的腰。
一陣電流滑過。
我腦海中沒來由地想到了蛇類的陰冷。
少年卻只將下巴輕輕地擱在我的肩上，清冷又磁性的嗓音低低地響起。
「姐姐留下來多陪陪我好嗎，總是我一個人留在空蕩蕩的房間，我也是會寂寞的。」
20
側臉傳來溫涼的觸感。
葉熙輕輕地吻着我的臉，「姐姐今天多陪我一會可不可以？就一會兒。」
「葉熙乖一點，我今天確實抽不出時間。」
孵化這隻科莫多巨蜥我整整花了六個月的時間和精力，今天就是它破殼而出的第五個星期。
作爲它的全權負責人，我等會必須去檢測它的身體數據。
可誰知葉熙今天卻格外的反常，一改往日乖巧的模樣，不僅絲毫不理會我的話，蛇尾反倒越發放肆地纏上了我的腿。
我再次動了動腿想掙開，他卻越來越強勢，溫涼的臉頰緊緊貼着我的。
「放開。」我無奈冷聲道。
他的嗓音悶悶的，「可是我真的很想和姐姐在一起……」
「今天確實不行，改天我有時間了一定多陪陪你……」
我準備掰開他的手，他卻像鉗子一樣依舊無動於衷。
「姐姐每次都這麼說，可沒有哪一次你有空了就過來的。」
「下次一定……」
「這句話你在一年內總共說了一百六十五遍，」葉熙眯了眯眼睛，直接打斷我。
「姐姐，敷衍我也得有個限度。」
21
「……」我無可奈何，開始轉移矛盾，「……我說了這麼多遍，你也可以反思一下你自己是不是過於粘人。」
同樣是我手下的試驗品，其它幾個品種從來不粘我，有的甚至於我給它們抽完血，它們也不會掀開眼皮瞅我一眼。
怎麼偏偏到葉熙就裏，他這麼粘人？
好在葉熙還是懂得察言觀色的。
眼看我態度堅決，他垂下了睫毛，又抱了我一會，才終於緩緩鬆開了手。
他定定地看着我，「那作爲補償，姐姐要答應我一個請求。」
葉熙從來沒和我提什麼要求，我不禁有些好奇，「什麼請求？」
他的視線緩緩下移，目光熾熱，視線定格在了我的脣上，鳳眸微眯，舌尖舔了舔殷紅的脣。
模樣看起來俊秀清冷的少年，無意識如此舉動……竟有種說不出的勾人和魅惑。
22
我不禁微微一怔。
蛇性多荒淫無度，體內蛇類基因佔比遠高於人類的葉熙，是否也依舊如此……
葉熙微涼的鼻息噴灑在我的頸間，癢癢的，「姐姐，我發現了一個好玩的事。」
「上次，我看到一個男研究員和一個女研究員緊緊地抱成一團，剛開始我實在好奇他們在幹什麼。
「觀察了他們好半天，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他們是在嘴對着嘴。」
葉熙眼眸深深地望着我，「姐姐你說，他們是在幹什麼？」
「……」我抽了抽嘴角，昧着良心信口胡謅，「……沒準是其中一個人缺氧，另一個在給他做人工呼吸……」
「不過他們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快活極了……」葉熙勾脣微笑，目光殷切。
「我也想知道這究竟有什麼好快活的，所以也想像他們那樣……姐姐，我也想給你做人工呼吸。」
「……」
23
我看了看葉熙，白皙的臉，殷紅的脣，少年容顏如玉。
但要和自己養的蛇人親吻……這事本就十分荒謬。
「葉熙，那是隻有情侶和夫妻才做的事，我和你不是那樣的關係。」
葉熙頓了頓，目光微動，「那我和你是什麼關係？」
這問題倒把我給問住了，我總不可能坦白你只是我的試驗品，而我是你的造物主。
我想了想，斟酌道:「你是我的孩子。」
「……」葉熙沉默了。
好一會兒，他又抬頭看我，目光中隱約多了些我看不太懂的東西。
「姐姐一直只把我當成孩子？」
「是。」其實也不是。
但實驗室的這層關係，不需要跟葉熙明說。
葉熙皺眉:「所以在姐姐眼裏，我和那些傢伙沒什麼不同，都只是你的孩子？」
「大致，是的。」但相比於那些試驗品，葉熙更人性化，我偏愛些倒不假。
得到肯定的回答，葉熙暗紅色的眼眸深沉如漩渦，只一言不發地盯着我。
我看了看他的手臂，又道:「而且，你已不再是一隻小小的嬰兒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動不動就親我抱我了。」
葉熙長睫輕顫，下一秒丹鳳眼內就盛滿了委屈。
「可這有什麼不同，我不過是個子大了一些。」
「姐姐這樣說，是不是不喜歡我不想我和你接觸了？」
24
「……」
我不想多說什麼，只是覺得葉熙嘴上叫着姐姐，內心是把我當母親的。
孩子被母親突然疏遠，一時間確實難以接受。
我嘆了口氣，想揉一揉他的發頂，卻發現他已經不知不覺比我還高。交流時，我也不自覺從俯視換成了對他的仰視。
電光火石，我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葉熙擁有人的思維，過不了多久也該成年，而我卻沒有教他如何讀書認字。
沒有知識的腦子是空茫的，蛇性又多冷血荒淫。
如果不加以正確的引導，我不敢想象再長大些的葉熙，若是本性釋放會變成怎樣。
我希望葉熙以後能有層道德素養的約束。
這樣想着，我就做了一個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
教葉熙學習。
曾經我認爲火上澆油是件無比愚蠢的事。
但現在我卻做了一件比之更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蠢事。
親自給危險的獵人，遞上了最爲致命的武器……
25
我給了葉熙筆記本電腦和語文書本。
並告訴他如何使用電腦如何找老師如何自學，要是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儘管問我，我來看他時就會一一給他解答。
葉熙開始時不情不願地接過，可學了幾天就開始專心了起來。
一直到後來，我幾次給他送來飯菜，他也只光顧着學習。
他的注意力被分走，也沒再像從前那樣粘我了。
這實在很出乎我的意料。
沒想到葉熙竟然會對文科和儒學這麼感興趣。
就這樣又過了一年。
實驗室依舊忙忙碌碌，我做實驗，葉熙學習。
只是學了一陣後的葉熙，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看我的眼神卻越來越奇怪。
可每當我察覺，仔細去看他的眼睛時，又只看到一片澄澈的暗紅色眼眸。
尤其是有幾次我來給他補習時，他抬起眼看了我一眼，若無其事地動了動手指，畫面回到了今天剛上的課程。
我打開他的書本，不動聲色地問他在看什麼。
他只搖了搖頭，漫不經心地回我，說是在看《明朝那些事兒》，覺得作者實在有意思極了。
26
我本想繼續觀察幾天，但實在不巧。
安安分分一年的科莫多巨蜥，出人意料地鬧出了新情況。
一切正常的體測數據，突然間就亂了套。原本喫好睡好的巨蜥，現在天天倒在溫室內食不下咽氣息奄奄。
如果不立刻想辦法解決，以往花費在它身上的心血和都將一律作廢，爲數不多的科莫多巨蜥也將徹底在這個世界上絕跡。
昏天暗地地做實驗做到焦頭爛額，我也實在無暇再顧及他。
以至於有一天我剛給他抽查過作業，葉熙突然這樣問我，「姐姐，你真的喜歡我嗎？」
他認真看着我，眼神專注，似乎是在仔細端詳我的表情。
心中記掛着巨蜥那一串串亂了套的數據檢測，我只隨口敷衍地應他，「嗯。」
他又深深地看着我，「有的病毒真的有那麼可怕，真的那麼不可戰勝嗎？」
「是的。」如果不是au病毒的棘手程度堪比過去2019年爆發的新冠，實驗室也不至於另闢奇徑走上轉基因動物這條路。
但此時此刻的我卻忽略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
我從沒教過葉熙病毒等生物方面的知識，葉熙又是如何開口提到了病毒？
又爲什麼只提到了病毒？如果不是對實驗室計劃有所猜測，葉熙是不會這麼問的。
只是當時我並沒想太多，低頭看了看錶，預測到巨蜥的最新檢測結果也該出來了，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去忙實驗了。
葉熙也沒像往常那樣粘我，只靜靜的看着我離開。
他不聲不吭地關上了電腦，最後什麼也沒再問。
27
今年實在是流年不順，實驗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繼科莫多巨蜥後，葉熙的體檢報告也出了問題。
通過對他的身體數據檢測，我突然發現了幾種以前從未見識過的物質。
一時驚奇，我對這些物質又進行了仔仔細細的分析，可查遍了所有化學物質數據庫，依舊無果。
對於這一發現，我很是震驚。
但顧及到葉熙的安危，我就算心頭大駭，也不敢將這一發現告知所長和其他同事。
他們原本就不怎麼容許葉熙的存在，一旦得知。
必定會要求我立刻將葉熙安樂死。
只是葉熙體內出現了這種奇特的物質，這個實驗又是否能夠進行下去？
隨後我又想到，如果精子內的DNA不存在這種奇怪的物質，亦或是剔除掉某些含有奇怪編碼基因的精子。
那麼就很可能不存在將這一奇怪物質遺傳下去之說。
28
三個月以來，通過對他血液的多次抽查分析。
以及他體內激素的分析報告來看，我終於確定他已經性成熟。
檢測他體內遺傳物質的時機也差不多了。
我來到葉熙的房間外，試探性地問他平時是否會有某種衝動，亦或是開始幻想別的異性。
他白皙如雪的臉瞬間就紅了下去，不好意思地瞅我一眼，丹鳳眼一眨一眨的，好半晌才低低嗯了一聲。
得到確認後，我拿出了口袋中的試劑瓶，抬頭看他，「既然這樣，葉熙，我需要你身上的一樣東西。」
看到我的動作，剛纔還一臉羞澀的葉熙臉色微變，目光陡然警覺起來，「……什麼東西？」
我看了看手中的瓶子，不知爲什麼，突然有些難以啓齒起來。
但我養了他這麼久，不就是爲了這一天的實驗嗎？
爲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不僅犯了難，還羞愧了起來？
29
深吸一口氣，再次直直地看向他，輕輕吐出了幾個字。
「你的精子。」
果然，一聽這話，葉熙的臉色徹底變了。
他臉色鐵青，「姐姐要……這東西幹什麼？」
「……」我沉默着沒說話。
房間的玻璃映着犀利的冷光，葉熙目光幽沉，「如果我不同意，姐姐又會怎麼做？」
相處三年，這還是我第一次在葉熙臉色看到這種激烈的反應，
我嘆了口氣，「對不起，葉熙，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得不採取別的強制手段了。」
葉熙咬着牙，「我倒很好奇你們能採取什麼強制手段。」
我沉默地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針管。
說實話，不到不得已，我是不準備將這個東西亮給葉熙看的。
更不想將這種對付獸類的東西用在他的身上。
看了眼我手中的東西，葉熙面色更差了，「姐姐，你一定要做這麼絕？」
「……不好意思，我別無選擇。」
30
葉熙死死地盯着我，沉默了許久。
「既然這樣，姐姐至少讓我體面一點。」
他抬眼看了看我手上的東西，「把那東西給我吧，我自己來。」
「你……」我看着他蒼白修長的手指，莫名的愧疚感湧上心頭。
我終究有些於心不忍，「這次其實也不做什麼，只是檢測有沒有問題。」
「但如果沒什麼問題，姐姐又會怎麼做呢？」他嘴角勾起一個冷漠的弧度。
「……」
如果沒有問題，項目自然是該繼續推進……
「如果我猜得沒錯，姐姐培育我根本就不是有多喜歡我，你的一切目的就是……」
說到這裏，他偏過頭，「算了，就算這事讓我無法接受，我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試驗品，又能改變你什麼決定呢？」
葉熙看着我的眼神幽深而傷痛，以及深深的失望。
我什麼也沒說，只將瓶子遞給他了。
31
我在門外站了很久。
時間一點點過去，葉熙終於出來了。
他將東西遞給我，除了些微的紅暈沒能褪去，整張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東西你拿到了，姐姐總該滿意了吧。」
「……」我抓着手中的瓶子，一時間卻只覺得無比燙手。
轉過身，正準備離開，葉熙突然又叫了我一聲，「姐姐……」
我回過頭去。
只見葉熙長而捲翹的睫毛微微顫了顫，沉默了一會兒，認真地看着我。
「等這個實驗結束，我沒有了利用價值，你們又會怎麼安置我？」
我微微一愣，這事我確實沒怎麼想過。
葉熙是蛇人，迄今爲止世界上還沒哪個實驗室出現過這種變異的情況，爲了不聳人聽聞，如果不將葉熙囚禁到死，那麼最一勞永逸的辦法——
「你們會處死我是吧？」葉熙盤着蛇尾，淡淡道。
這問題我沒法回答，我暫時也給不了葉熙任何的承諾。
看着葉熙低落嘲諷的眼神，我頓時越發羞愧了起來。
「我會盡量想辦法留下你的。」
說完，不再看葉熙的神情，我只拿着東西快速離開。
32
當檢測到葉熙的遺傳物質內並不存在那種多出來的物質後。
我心頭五味雜陳。
一時不知道是該爲實驗可以繼續推進鬆口氣，還是該爲又要傷害一心對自己的葉熙而過意不去。
但做這個項目的人不止我一人，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瀕臨滅絕的蛇類徹底消亡。
我再次來到葉熙的房間外。
與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葉熙只盤着尾巴待在原地。
面無表情地冷眼看着我走近。
這樣冷漠的葉熙，讓我心頭越發不好受起來。
其實仔細想想，我和葉熙之間早有什麼東西不知不覺間就改變了。
他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粘我了，甚至看我的眼神也不再澄澈和純淨。
偶爾目光深沉如墨到，連我也看不清了。
33
現在我們的關係，更是因爲項目而顯得無比生疏與僵硬。
葉熙沒什麼表情，「姐姐這回還準備要那東西是嗎？」
「是的。」我收拾好表情，冷着聲音道。
「所以我的基因沒有問題，這次是真準備給那些東西用是吧？」
「……是。」
「還是給我吧，我自己取。」葉熙自嘲地笑了笑。
只是我的手伸了過去，葉熙卻只沉默地盯着我。
半天也不接過試劑瓶。
「姐姐，我知道你現在做的一切是爲了什麼。」
「但不管怎樣，這事我一點也不能接受。」
聽了這話，我四肢僵硬，詭異感劃過心頭，我猛地抬頭。
只見葉熙暗紅瑰麗的眼瞳一片漠然，殷紅漂亮的脣噙着冰冷的笑。
「如果不是因爲姐姐在這，兩年前我就想徹底離開這裏了。」
一瞬間，剛纔還一片亮堂的實驗室突然一片漆黑。
實驗室暖氣開的很足，我卻只覺得渾身冰冷。
後頸一痛，隨後就徹底陷入了昏迷。
昏過去的前一刻，葉熙接住我將我抱進懷裏，迷迷糊糊間，我只聽到他漠然的呢喃。
「其實我也不捨得對姐姐這麼粗暴，呵，誰叫你這麼惹我生氣……」
34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兩天後。
我置身的地方已經從原來的實驗室，變成了一棟陌生的別墅。
那天實驗室的燈全黑後，葉熙直接打昏了我。
後來可能是給我注射了什麼藥劑，一直讓我昏迷了兩天才緩慢醒了過來。
睡了兩天，我頭腦昏沉地推開房間的門，沿着寬敞的走廊摸索好了一陣，依舊不見葉熙的影子。
「葉熙？」我地對着房子不確定地喊着。
空氣有一瞬間的安靜。
「下樓，左拐，第二個房間。」
熟悉的聲音響起，我順着聲源和提示往樓下走，瞥了一眼房間號，徑直走了進去。
推開門，低調的黑灰色，佈置極簡，沒有什麼多餘的傢俱，整個房間透出幾分莫名的清冷暗黑之色。
「姐姐，我在浴室裏面。」葉熙的聲音有些漠然。
聽到浴室，我短暫地停了一下腳步。
但隨後一想，葉熙下半截身體是蛇尾，反正我也看不了什麼別的東西。
沒多猶豫，直接推開了門。
35
和臥室一樣，浴室也是低調的黑灰色。
一個寬大的浴池幾乎佔了一半的面積。
浴池內水汽朦朧，葉熙一張俊臉因爲熱氣的蒸騰，竟帶上了幾抹豔若桃李的嫵媚。但少年的嫵媚，豔而不妖，媚而不俗。
他白皙優美的後背散漫地靠在池壁上，上半身的線條勁瘦漂亮，肌肉恰到好處的緊實飽滿，充滿了力量感。
這一年內忙於實驗，我沒什麼心思關注葉熙，現在才發現完全長開的葉熙竟已經出落得如此驚豔。
雖然「出落」是形容漂亮女孩的詞，但放在他的身上倒也顯得十分合適。
「姐姐找我什麼事？」葉熙神色淡淡，隔着霧氣轉頭望着我，目光冷冽。
「……」說實在，這樣目光讓我有些難過失落。
我頓了頓，過了半天才想起找他的目的，連忙將心思從他的臉和上半身移開。
「……我想知道，實驗室是怎麼回事，你又是怎麼逃出來的？」
「實驗室怎麼回事啊，」葉熙翹起脣角笑了笑，語不驚人死不休。
「自然是我用病毒黑進了實驗室的安全系統。」
？？！！
我難以置信，「你什麼時候掌握了當黑客的電腦技術？」
36
「姐姐難道忘了嗎，你可是給了我電腦。」葉熙看着我。
「從拿到那個東西的時候，我就在好奇爲什麼這種小小的板子能蒐羅到各種各樣的信息，幾乎天南海北無所不包。
「都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我對它感興趣，自然就下了一番功夫研究。」
「……」想起往日種種，我突然就覺得毛骨悚然，絲絲的涼意猛地躥上心頭……
「你是說，你在一年之內學會了電腦，而且從入門到精通僅僅只用了一年，最後還一舉破壞了研究所的防禦系統成功完成了出逃？！」
葉熙點了點頭，「至於我爲什麼不讓姐姐知道……」
他眸光閃了閃，眼底一片冷意，「我知道姐姐不喜歡我太聰明，保險起見，自然是不能讓你發現。」
我突然想起他七個月大時給我做的智商測試，得分是一百二。
雖然一百二已算得上高智商，但依舊不足以完成如此逆天的操作。
「葉熙，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七個月時候的智商測試，是故意做了假？」
葉熙沉默了一陣，「是。」
「……」我直接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竟沒想到，七個月大的孩子真的就有如此深沉似海的心機。
強悍如斯的體能，體內的莫名物質，以及不知道高到何種程度的智商……
我從沒有哪一刻，對葉熙這麼恐懼過。
37
「但如果我不作假，姐姐會放過我嗎？」他眼神玩味。
「……」
他說的是事實，這個我無從辯駁。
如果知道他是這樣腹黑狡猾的性子，我是絕對不能……讓他繼續存在下去。
不想在這裏繼續糾纏下去，我決定轉移話題。
「那這棟房子呢，你又靠什麼賺的錢買下了這裏？」
「當程序員當黑客，幫一個老闆設計遊戲，做做開發，閒來無事再給一些公司設計個防火牆。」
我大爲不解，「他們信得過你？」
「自然是得用點手段。我黑了那個公司老闆的電腦，並威脅他只要他給我一份滿意的工作，我就放過他放過他的公司。」
「所以，他們就算信不過我也沒有辦法。」
我:「……」
做員工做到這個份上，還做得這麼硬氣，我還真是……開了眼了……
「沒做喪天害理的事，畢竟姐姐可是教過我，做人最基本的原則就是不能爲了私慾侵害他人利益。」
葉熙:「姐姐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有一直記在心裏。」
「只是不知道在姐姐心裏，我又算得了什麼？」
我:「……」
他端詳了我的表情一陣，似乎是對我失望極了，別過頭不再看我。
「姐姐不是要那些東西給我生孩子嗎，我仔細想了想，還是姐姐親自來比較合適。」
葉熙兩手撐住浴池壁，水波漾開，緩緩站起身。
我一看他這動作似乎與往常不同，太陽穴突突跳。
心頭一緊，連忙背過身去。
身後傳來水波晃動的響聲，以及葉熙輕輕的一聲低笑。
「姐姐還真是聰明，竟然猜出我發生了什麼變化。」
38
我只背過身一聲不吭。
沒過一會兒，腳步聲傳來，葉熙的氣息漸漸靠近。
我索性直接閉上眼睛，「別過來，你衣服穿上了沒有！」
「衣服嘛……」葉熙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真稀奇，以前姐姐怎麼從來沒提醒過我，讓我穿件衣服？」
我急道:「那不一樣！」
「哦？」他淡道，「哪不一樣？」
「……」我有些生氣，「……葉熙，你一定要我說出來難堪了心頭纔好受是嗎？」
「……」葉熙的腳步聲停下。
半晌，輕微的窸窣聲傳來，「我還以爲姐姐時時刻刻都冷靜自持呢，沒想到這麼禁不住逗。」
我:「……」
他再次靠近我，雙臂環住我的腰，下巴輕輕地何在我的頭頂，「姐姐，我成功化出雙腿了，我現在離你又近了一大步。」
他又親了親我的耳骨，曖昧地在我的脖頸落下一吻。
蛇是冷血動物，葉熙的體溫天生偏冷，可我卻覺得他接觸到我的每一寸皮膚都無比灼熱。
這樣的葉熙讓我無比陌生。
渾身僵硬，我一動不動。
「姐姐之前說我們構造不同，現在在某種程度上，我們也算得上相同了。」
39
我自然知道他所說的不同，不是人類之間的不同，而是物種之間的不同。
睜開眼，果然就見葉熙健美的上半身，以及……兩條修長筆直的腿。
我深吸一口氣，稍稍冷靜下來，「你什麼時候能化出腿的？」
「以前不能，但前一段時間就能了。」
我愣住，「什麼意思？你做了什麼？」
葉熙頓了頓，雙臂反而抱得我更緊，沐浴露淡淡的香氣幽幽從他身上傳來。
「這個以後再告訴姐姐，畢竟姐姐今天接收的信息實在太多了，怕你一時接受不了。」
他深深地望着我，最後一把將我打橫抱起。
我生生嚇了一跳，一邊手忙腳亂去勾他的脖頸，一邊還得小心翼翼顧及着不能把他的浴巾蹭掉了。
要是掉了，一切只會更加尷尬。
他卻穩穩地抱着我，推開門往臥室走去。
想到他之前說要我生孩子的話，密密麻麻的恐慌爬上心頭，我一陣頭皮發麻。
我厲聲:「葉熙，你要幹什麼？！」
他勾脣一笑，鬆開手將我放在牀上，「就想讓姐姐陪我睡個午覺，怎麼，姐姐以爲我想做什麼？」
他在我身邊躺下，再次將我撈進懷裏，我的側臉貼着他微涼的胸膛。
「果然，人腿還是沒有蛇尾方便，蛇尾還能將姐姐整個纏住，人腿卻什麼都做不了。」
我微微一愣。
他又動了一下，側臉貼上我的臉，彼此間呼吸可聞，我甚至能清晰地細數他根根濃密的睫毛。
「蛇天生熱衷於將喜歡的東西牢牢佔爲己有，當然，我也不例外。」
「但是姐姐，我還想等你心甘情願。」
「只是這個期限，我希望是在春天之前。」
40
現在正是二月初，距離四月繁殖期的到來還有差不多兩個月時間。
要我在兩個月時間內喜歡上葉熙，並願意和他發展成那種親密關係。
這對我來說，着實有點困難。
但葉熙的發情期總會到來，如果不加以控制……
我總不可能一邊拒絕，一邊又建議他去找別的女人。
於是我向葉熙建議，讓他給我一個房間和一些實驗器具，我來研製遏制他發情期的藥物。
聽到我這樣說，葉熙只抱着手臂，眉眼清冷，無動於衷。
他漫不經心道:「姐姐與其花心思給我研製這個，倒還不如想着該怎麼研製出au病毒抑制劑。」
我沉默了一瞬，「我並不是病毒方面的專家，這個領域我不太專長。」
41
「那姐姐有沒有想過，和我一起研究？」葉熙抬眼看向我，
「你會做實驗？」我愣住。
「從小在實驗室長大，我又不是那羣喫飽了睡睡飽了喫的蠢貨，」葉熙挑了挑眉，「雖然還沒上過什麼手，但也瞭解的七七八八了。」
我再次默默無語了。
以前我對葉熙的關注度得是有多不夠，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了這麼多事，而自己卻一無所知？
我接着問，「所以你怎麼看這病毒？」
葉熙將手中的電腦轉向我，指着電腦上一串串數據和圖片。
「這個病毒我從半年前就一直在調查，甚至還讓我那個老闆找了頂尖病毒專家研究。這是專家最新的研究成果。」
雖然現在是嚴肅的時刻，但我還是不合時宜地忍不住心頭默默腹誹，葉熙這老闆。
可真是個大冤種。當老闆不僅被威脅，還反成了員工的小弟。
絲毫不知道我在想什麼，葉熙只目光專注地盯着電腦屏幕，「跟蹤了這個病毒大半年，我倒是想到了一個突破口。」
他又看了看我，「不過我在生物方面的天賦差些，知識儲備也不夠，專家發過來的數據我有些只能一知半解。」
「所以，我需要姐姐的幫助。」
42
葉熙的辦事效率很高，不過一個下午加晚上，一個新的實驗室就佈置了出來。
我們一邊和那羣病毒專家討論，一邊自己在實驗室裏做着實驗。
日子彷彿又回到了我離開實驗室之前，一切忙忙碌碌而又十分有意義。
就這樣，兩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抑制劑的研製終於有了些眉目。
但我們也忽略了一件事。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電子顯微鏡內一點點解體的病毒，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麼興奮過。
我想立刻去找葉熙通知這個喜訊，這才發現由於自己沉迷於實驗研究，就連一個下午沒見到葉熙了也沒察覺。
我上樓來到他的房門前，本想推開門，可房門卻怎麼也推不動。
估計是被他從裏面反鎖了。
「葉熙？」心頭隱隱有不妙的感覺，我對着裏面喊了一聲。
沒有聲音。
難道不在？我又喊了一聲，依舊沒人回應。
就在我準備轉身繼續去別的房間找他時，門突然咔嚓一聲，開了。
身影一閃，一隻手把我拉了進去，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嘴脣突然就被堵住。
43
「唔……」
我掙了掙，葉熙卻吻得更狠，箍着我腰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將我嵌入身體一樣。
從沒見過葉熙這樣發狂失態的時候，我不自覺加大了掙脫的力道。但體力上的懸殊卻依舊讓我動彈不得。
抬眼看他，卻只見他原本暗紅色的眼眸已轉成了鮮豔的殷紅。
就在我快喘不過氣時，一吻結束，我這才發現他的脣邊竟真的帶着血跡，似乎是自己咬的。
葉熙緊緊皺着眉頭，看上去似乎難受極了，「……姐姐找我什麼事？」
「……病毒……」我剛開口說話，他又貼上來堵住我的脣。
脣齒相貼，葉熙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我之前說過給姐姐時間期限，姐姐現在可以給我答覆了吧？」
「……」腦中哄得一聲，我一時間僵住。
四月份了，蛇類的發情期開始……
「如果我還是不願意，你又會將我怎麼樣？」
我突然冷靜下來，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道。
44
葉熙咬着牙，眼尾發狠，「姐姐，這句話對現在的我來說，可一點意義都沒有。」
我試圖推開他，而他卻紋絲不動。
我索性也放下了掙扎，成年很久了，我也算看得開這事的人。
不過我倒想知道，葉熙會不會真的不顧我的意願。
他緊緊地盯着我，受這個時期過於活躍的激素影響，他一向白皙的臉微微泛紅，喉結滾動，眉頭皺地更深。
「姐姐真的就……對我這麼無情？」
我依舊不動，只靜靜地等着他的反應。
看我不吭聲，半晌，他像是認命了一樣，低頭自嘲一聲，「……罷了，要是我真的能狠下心就好了……」
心頭一動，我繼續試探，「所以你之前說的那些話，都只是嚇嚇我？」
葉熙只咬着脣沒說話。
好半晌，他突然鬆開我，臉色越來越黑。
「要走就走，快點出去！順便把門鎖了，不管怎樣，一個星期後再給我打開！」
說着，葉熙拎着我的手臂就準備將我往門外推。
我瞥了一眼他手臂上的鮮紅，是幾點血跡，估計是我進來之前，葉熙自己咬出來的。
其實也是，如果葉熙真的準備強人所難，根本不需要等到這個時候。
這個三年前我一手培養的少年，到了這種時候依舊尊重我，如果我再看不出他對我的心思。
那我就是個傻瓜了。
「好，我答應你。」我停下腳步。
葉熙的眼神徹底幽深了起來，殷紅的脣勾起。
「這可是姐姐應允的……」
……
45
我醒來的時候，往窗外一看，一片漆黑。
打開手機，看一眼時間，已經是第四天的晚上。
自從那天后，我已經在這個房間裏昏天暗地待了四天。
腦海中的畫面一閃而過，羞恥感湧上心頭。我掀開被子起身，身上傳來尖銳的痛感時，我才總算清醒了一點。
雖然我對蛇類瞭解甚多，但真正輪到自己體會時，還是不禁打了個寒顫。
「姐姐……」一雙手從身後抱了過來，葉熙的頭枕在我的肩膀上，聲音帶着醒來不久的喑啞。
我動作一僵，一動不動。
「姐姐是我的了，真開心。」他吻了吻我的後頸。
扳過我的臉，又親了我一口，「姐姐既然答應了我，是不是說明在姐姐心裏，我還是有些位置的呢？」
我只垂眸看着他放在我腰間的手，微微發愣。
真的有位置嗎？我其實也不太確定。
和自己的試驗品在一起，這事我以前可想都不會想。
見我不說話，葉熙又黏了上來，自顧自不停呢喃，「姐姐。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抑制劑研製出來後，我想和你一起周遊世界，如果你願意，我們還可以生個孩子……」
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又頓了頓，皺眉。
「不對，還是不要孩子了，姐姐的目光一直在我的身上就很好，要孩子出來搗什麼亂。」
46
「……」
我回過頭，看着葉煕清冷但深情的眉眼。
內心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漸漸融化。
我聽到自己輕輕說，「好。」
聽到我肯定的回答，葉熙的眼睛又亮了亮，笑意更深。
一瞬間，我突然就回憶起了小時候乖順的葉熙。
「一直想和姐姐道歉的，一直不讓你和外界聯繫。」
他鬆開我，從牀頭櫃裏取出一個東西，遞給我。
我低頭一看，是我的手機。
一抹異樣劃過心頭。
是的，從他將我綁到這裏他就沒收了我的手機，甚至每次通過電腦和專家討論抑制劑，他都一直在身邊，爲的就是防止我與外界通訊。
他抱緊我，舔着我的耳垂，「希望姐姐不會辜負我的信任。」
我回抱他，低低嗯了一聲。
……
47
接下來，在經過多次試驗後，我、葉熙以及那羣頂尖病毒專家，終於成功研製出了au病毒抑制劑。
隨後，實驗進程便進入到對病毒抑制劑的後續跟蹤。
好在一切都十分順利，中了病毒的野生動物們陸陸續續開始康復。
過不了多久，這一振奮人心的消息便像插上了翅膀一般傳遍了整個生物界。
得知這一情況時，葉熙正摟着我窩在沙發上看電影。
看着手機屏幕上滾動的信息條，我微微鬆了一口氣。
如果一切正常，那麼自然界的一切都將陸陸續續重新恢復秩序。
葉熙下巴輕輕擱在我的發頂，「姐姐，對現在的成就可還滿意？」
我放下手機，正想開口，突然一聲巨響，止住了我的聲音。
別墅的門被撞開，一隊武裝士兵端着槍破門而入，黑洞洞的槍口一個個直指着葉熙。
「別動！」
「放下葉博士！」
48
葉熙放在我腰間的手一頓，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士兵，又低頭看了看我。
我沒想到，在這種危機時刻，葉熙竟然還能出奇的冷靜。
他只盯着我，我也抬頭回視他。
他眼底寒冰一片，「呵……姐姐最後，還是打了電話是嗎？」
我沒說話，不動聲色地掏出了袖口的針劑，對着葉熙的大腿一針紮了進去。
葉熙眯了眯眼，暗紅色的眼瞳不敢置信地盯着我，「你……」
我緩緩起身，輕輕推開他逐漸無力的身體，居高臨下地凝視他。
這是強效麻醉針，劑量大得能讓一頭大象當場死亡，以葉熙的體能雖不致死，但也能讓他立刻癱軟下去。
「姐姐......你還真是好狠的心……」
我別過頭不敢去看他的眼神，「對不起，葉熙。但請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
葉熙輕嗤一聲，「作爲一個沒有了任何實驗價值的異類，回去只會是我的終結吧。」
我沉默不語，一聲不吭地拔下了葉煕身上的麻醉針。
不再看葉熙一眼，我轉身對武裝士兵淡道。
「我們走吧。」
49
在將葉熙帶回實驗室後，我們將他關回了原來的房間。
至於討論如何處置葉煕的問題時，研究室的人一致決定——將葉熙安樂死。
而我只坐在會議室內一言不發。
最終，談論接近尾聲時，所長看向我，「作爲半蛇葉熙的全權負責人，葉博士有什麼看法嗎？」
我淡道:「我沒什麼看法，這個決定我贊同。」
我掃了一眼會議室的衆人，「只是處決他，我想自己親自動手。」
「這當然可以，」所長狐疑地打量我，「但你和實驗品畢竟有感情，過程我們需要旁觀。」
我點頭，「這是自然。」
……
當我打開關押葉煕的門時，只看見簡單的房間，葉煕沒什麼表情地半躺在牀上。
麻醉劑的時效爲兩天，還有一天時間，葉煕依舊不能動。
他懶懶地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後跟着的團隊，以及，我手上拿着的東西。
挑了挑眉，譏諷地笑笑，「姐姐終究還是來了啊。」
我沒吭聲。
好半晌，我又問：「葉煕，你現在能告訴我，你爲什麼能變出人腿了嗎？」
葉煕:「這個不用我說，姐姐那麼聰明，怎麼可能猜不到？」
我想了想，確實，能讓他化出人腿的，也只能是之前他身體內的奇怪物質了。
雖然不知道那種匪夷所思的東西是怎麼誕生的，但它確實就這樣出現在了我的實驗室裏。
而葉熙，也確實能操控那種物質。
「姐姐既然知道了答案，現在總得說出來這的目的了吧？」
「你應該是知道的。」我別過頭。
葉熙低頭哂笑，「姐姐若是想殺掉我，只管告訴我一聲就是了，我又怎麼可能不束手就擒呢？」
「......」我，「我報了警，你爲什麼不攔截我?難道你沒有監控我的手機？」
「我不過是想打個賭，賭贏了，我和姐姐一生一世，」葉煕神態散漫。
「至於賭輸了……哈，大不了就是賠上我的命而已。所以，我有什麼必要監控你的手機？」
雖然這樣滿不在乎地說着，但他逐漸泛紅的眼角，以及微微顫抖的指尖。
還是泄露了心底最真實的情緒。
嘆息一聲，我低頭吻了吻他的脣角，弾掉針管上多餘的藥汁。
「葉煕，睡個好覺吧。」
50
給葉煕注射完安樂死後，我將他的身體推進了冷凍庫。
由於au病毒抑制劑的研製成功，實驗室衆人的關注點立刻從剛死去的蛇人身上轉移到了抑制劑。
多數人的注意力總是轉的那很快，很快就沒人再在乎葉煕了。
寂靜無聲的冷凍庫，我獨自一人來到了放葉煕的隔間。
抽開櫃門，團團冷氣翻滾而出，葉熙臉色蒼白地躺在一方小櫃裏。
我緩緩將手中的解藥推了推，慢慢看着紅色的液體點點滴滴注入他的靜脈。
我摩挲着他沒什麼血色的臉，緩緩思索着自己的計劃。
如果不出意外，同事們將在三個小時後結束研討會回來。
再過一天，我將會藉着職務之便，以及這次抑制劑研究立下的功績，申請將葉熙的帶回家當標本。
不久，我將會對實驗室提出離職，和葉熙徹底離開這座城市。
是的，我給葉熙注射了自己研製的假安樂死。
目的就是爲了騙過實驗室的同事。
假安樂死雖然不致命，但兩天之內如果不注射解藥，被注射者也必將徹底死亡。
由於安樂死藥效強，葉熙至少也得要五天才能醒過來。
我知道葉熙心高氣傲，做事也無所顧忌，如果我提出這個計劃。
他必然不會同意。
「對不起，替你做決定是我的不對，但我也希望你能過得輕鬆一些。」
「如果你不被解決，那麼實驗室將一直對你進行追蹤。」
「天南海北，你逃不了的。」
我希望葉熙能有一個全新的身份。
一個正常人的全新身份。
看着他依舊沒什麼顏色的臉，我不禁撫摸上他的側顏，「對不起，但我會帶你出去的。」
說完，我站起身，準備重新將冰櫃推回去。可我的手剛觸上櫃壁——
「出去之後呢？」
寂靜的空間，突然想起了第二個人的嗓音。
我一愣，不可思議地抬頭。
視線中，葉熙緩緩坐了起來，長睫虛弱地扇動，暗紅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嘴脣還帶着些微的蒼白。
「你……」話到嘴邊我頓時又停住了。
是了，葉熙的體質一向是個謎，能不按正常時間甦醒，似乎也沒什麼好驚訝的。
他又問，「姐姐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出去之後，你又會怎樣？」
「……」這個問題我其實沒怎麼想過。
葉熙扶着櫃壁，一點點靠近我。
「出去之後……姐姐立刻和我結婚好不好？」
我:！
看我不說話，葉熙又道:「我說過，如果最後我沒賭輸，我就和姐姐一生一世一雙人。」
「姐姐，你既然給了我贏的籌碼，又怎麼可以賴賬？」
受不了他這樣的強詞奪理，我輕笑一聲。
「好。」
「出去後，我們就結婚。」
（正文完）
葉熙番外：
1
今天我終於和她結婚了。
白色的教堂，一羣羣白色的鴿子呼啦啦扇動翅膀起飛，金燦燦的暖陽從教堂斑駁的窗口一束束躍進來。
夏初的一切都讓人無比心曠神怡。
看着她臉上洋溢的幸福笑容，我情不自禁地笑了。
當司儀說完祝福後，我低頭給她戴上了戒指。
一枚象徵所有權的戒指。
盯着她玫瑰花般嬌豔的嘴脣，沒有任何猶豫，我扶着她的脖頸就吻了下去。
她害羞地推我，手指不自覺地輕輕掐着我的手臂，而我卻毫不理會。
我等這一天等了整整兩年，儀式性的輕輕一觸根本無法平息我內心肆虐瘋長的慾望，唯有每一次的深吻。
初夏的暖陽美酒般照得人心低發醉，我心底的黑暗卻無休無止，不可遏制地不斷滋生、蔓延……我想將她拆嚼入腹，想將她整個人嵌進身體融爲一體，更想立刻和她抵死纏綿不眠不休。
都說蛇是不見天日的冷血爬行動物，晝伏夜出，惡魔一樣陰暗而狠毒。
說的一點沒錯，這確實就是我。
揭開在她面前的一切乖巧僞裝，完完整整的我……
2
我體內百分之九十七的基因皆來源於蛇類，這就說明人性不足百分之三。甚至每天早上起來看着躺在自己身邊的她，我都萬分惡劣地期望將她一同拉入地域。
我想讓她臣服，想狠狠佔有她，更想讓她每一天都爲我瘋狂失神。
但我也明白以姐姐冷硬的性格，我這樣肆無忌憚暴露本性的最終結果只有一個，適得其反。
都說最好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作爲一名優秀的獵人，就該讓獵物一步步主動落入自己設計的圈套，然後……
再也逃不掉。
好在我們現在已經結婚了，有了一紙婚書，我就擁有了獨家佔有她的權利。
但我也萬分明確，她的身體已經屬於我，她的心卻還有好長一段距離。
畢竟誰會愛上自己的試驗品呢？她那麼理性的一個人更加不可能。
她會愛上我，並最終和我結婚，完全是我對她使用了些手段。
她不會知道，從她給我電腦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藏在暗處爲她織起了一張大網，只等着她一步步往裏跳……
她也不會知道，研究所的系統早在一年前就已經被我攻破，裏面的一切數據都已被我盡收眼底。
包括監控內，她在實驗室裏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她更不會知道，從我發情期到來的那天，她就已經完完全全入了套。
我預判了她的表現。和她朝夕相處了三年，沒有人比我更瞭解她。
她不喜歡強迫，那我就裝着爲她着想，裝着可憐裝着倔強。
低級的獵手才用蠻力強迫獵物，而高級的獵人從來就懂得如何攻破獵物的心理防線。
那四天的糾纏，我在她恍恍惚惚的空擋，給她注射了自主研製的多巴胺激素。
有了這種激素，她就會對我產生戀愛的錯覺，一旦感受到我的氣息就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當然，只對我。
我其實知道自己這樣很不對勁，她教我的道德倫理更是已經完全被我背棄。
但作爲一隻陰險的蛇類，我遏制不住自己的慾望和邪念。
科學是個不太好定義的東西，好人用它造福人類，壞人也可以用它爲所欲爲。
但我的所求，不過是和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光和希望長長久久。
她的世界有太多東西。有實驗室的友誼，有父母的疼愛和珍視，還有自然界的存亡和復甦。
而我的世界，卻只有她。
她是我的一切，那麼她的一切也必須完完整整屬於我。
3
我唯一一次冒着失去她風險的豪賭，就是重新回到實驗室。
原本我是不想打賭的，但就像每一個在愛情中處於低位的人一樣，我實在想探究一下她對我能有多在意。就算我明知道一切不過都是在激素的作用下。
雖然結果一波三折，也沒太讓我失望。
不過既然我賭贏了，那麼下一步計劃，我想讓她爲我懷個孩子。
我原本不打算要一個孩子來分走她的注意力，但激素的勁頭不可能永遠有效。
等過了一陣子，等到她的身體對這種激素產生了免疫，那麼一切都會回到原點。
但是，孩子卻是活生生存在的。
我知道她一直是個外冷內熱的人。我的身體數據出了問題，她爲了保護我左思右想也沒往上面報。所以這樣善良的她，更加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未來在一個單親家庭長大。
而我要利用的就是她的這一點。
人性很溫暖，我鍾愛這種溫暖，尤其是她身上的溫暖。
4
如今的我還算得到了救贖。
而在沒得到她之前，一個人待在一個小小的房間內，擁有人類思維的我無異於置身感覺剝奪的地獄，最大的感受就是時常感覺自己快要瘋魔。
我像一頭困獸，一邊巴巴期盼着外頭的光，一邊又摒棄一切自我救贖的方法。
我無比清楚，如果我逃了，那我就再也無法和她在一起了。
我不是不知道她養我的目的，我只是從來不挑明從來不說而已。有些事說出來太傷感情，而我不想和她的關係出現裂痕。
我一邊內心受着煎熬，一邊時時刻刻又想粘着她，想她和我多待那麼一刻。
而她呢？她不僅一無所察，甚至從來只把我當試驗品，只想着拿我完成實驗讓那羣雌性遺傳我的基因。
恨嗎？我當然是恨的。
但我似乎也沒有資格說恨，畢竟一切都只是我自己在作繭自縛。站在她的立場上，她不過是將實驗貫徹始終，一切都公事公辦而已。
呵，她做什麼事我都能給她找到辯解。
我甚至連恨她都不敢恨得太過用力。
那時候我就在想，或許哪天我終於控制不住自己了，我就拉着她一起毀滅了吧。
畢竟地獄太荒涼，最愛的姐姐啊，我又怎麼可能容忍沒有你的陪伴呢？
5
一想到這段黑暗的時期，我心頭的黑暗越發擴大，不自覺就加大了摟住她的力道。
或許是感受到了什麼，原本結束了新婚之夜，正躺在我懷裏沉沉酣睡的她忽然就睜開了眼。
她漂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眼中帶着淡淡的審視。
內心警惕起來，我臉上卻仍舊帶着溫柔的笑，「怎麼了？難道身體不舒服？」
她微微皺起了眉，推開我的手，動了動身子試圖坐起來。
「不知道爲什麼，我心中總有種不詳的預感，這讓我很難過……」
我不動聲色地吻了吻她的後背，微微一用力。
一下子又將兩人的距離拉近。
真好，肌膚相觸的溫度，這樣就讓我有安全感多了。不然我總感覺自己不過握了一團空氣，隨時都有被風吹走的可能。
我又吻了吻她白淨的脖頸，繾綣又蠱惑道:「怎麼會呢？如今一切不是都安定下來了嗎？再也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開了。」
她頓了頓，眼眸微動，似乎是在思考我說的話。
但我怎麼可能容許突然有所察的妻子繼續胡思亂想？
我加大了些力道，她咬住了脣，流下一行眼淚。
「也是，葉熙，我們永遠……在一起。」
我盯着她微微紅腫的眼眸，摟緊她的腰，也笑。
「嗯，我們永遠在一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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