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春風的面容：讀梁評貴的《風化台北：性產業的第二人稱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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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夜晚繁華的西門町，也許你會感到一陣淡淡帶香的風吹過，飄散在幽暗的街巷，或傳說中沒有車的停車場。那是春風吧？風，總是來無影、去無蹤，慢慢的、深長的，雕刻這座城市的面容……

想一想，春風、風化、風俗……這些和「風」有關的詞彙，總是充滿歧義曖昧；它可以指文化、教化，也可以和性活動產生聯結，或者，我們該說人類文明脫離不了性欲，脫離不了對性愛的渴求。沒有性愛，當然就沒有人類，而當性愛遇上文明的另一個面向——交易，一個歷史悠久的行業、一個千古未息的爭議，就此誕生。不管你喜不喜歡、認不認同，性產業存在於我們的生活中，存在於這塊或那塊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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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風化台北》的第二人稱視角，「你」彷彿進入一個又一個的夢中，看見這個城市的另一張臉，遇見那些藏在底下的人、藏在深處的夢，也許還會遇見夢中的自己。夢，是日常生活的裂隙，也往往是現實的逆反；本書的15篇故事，揭露了一群男男女女在夢中交換彼此的欲念和缺損，被夢想挫傷，也被夢想驅動。夢，總有醒來之時，這些為人做夢的夢中人，該往何處去？性工作者，卸除性感的裝扮，回歸到日常現實，也不過就是一個一個為了生活打拼、被生活弄得疲憊不堪的人，和你我一起在社會結構中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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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或許也是矛盾的吧！一方面我們有性專區的相關法規，但另一方面可沒有地方政府大膽開設；一方面我們都知道這個行業存在於城市的這裡或那裡，甚至到了習以為常的程度，一方面卻又覺得抗拒排斥。說真的，我是贊成性專區設立的，但若要設在我家旁邊，我也會考慮再三才行。這種心態與其說是一種道德偏見，不如說性交易本身真的就是一件很特別的事：把肉體與性，作為交換交易的工具，似乎跟付出勞力去換取金錢一樣合理，但另一方面，身體與性生活，又是一個人最隱秘、最獨特的部分，牽涉到一個人的「我」，一旦產生了連結，衍生的種種就無法只是單純的交易。故事中的尋芳客「你」，以及小舞、莫莫、小丸子、小花等等以性為工作的勞動者，一方面想純粹以交換的眼光看待這份職業，但在性的互動中，又往往會呈現出他們非商品、無法交易的那一面。你想買春，你要賣春，走進來的卻永遠是一個活生生、有血有淚有故事的人。身體與性可以交換到哪種程度，每個社會都有不同的看法，但若說性產業中可以清楚看見人性的矛盾、掙扎和奮鬥，看見社會的壓抑和壓迫，我想絕不為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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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風化，不論是疫情時代或疫後時代，始終是存在的——只要有人，有城市，有許許多多的慾望，有那麼多破滅又力圖振作的夢想，那它就會是生活的一部分，是文化記憶無法抹滅的一份子。也許未來有一天，我們可以不帶獵奇的眼光，不帶戲謔和輕視，大方而認真地討論關於性產業的種種，讓風化走出陰暗，給西昌街的阿嬤送上溫暖，讓男男女女不再寂寞。我想，那時的社會應該是一個比較健康的社會，可以接納風化，從而於風化的雕刻中新生出一座更美麗的城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