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對,但你說的對是由你說的對的自主研發的一款⋯⋯咳咳咳。你說的對是由你說的對的自主研發的⋯⋯」
A像繞口令一樣背著台詞,絲毫不理會路過的行人或我丟出的問題。
「喂喂,你確定他真的會辦?那個什麼比賽的。」
上週我們跟夏言吃美香味,他最近在藝術季當策展人,說要辦一場複製文朗讀大賽。「以流暢度、原創性跟娛樂性作為三大指標。」夏言煞有介事的扳著手指說明,但他做事的可信度只比A好一點,簡而言之就是非常可疑,我實在很替政大藝術季擔心。
「嘛,至少很有趣啊。」
「會有人參加嗎?」我想起上週沒說出口的疑問。
夏言的點子有個共通的毛病,就是用說的很迷人,但真要一步步執行起來,常常就像鋼彈一樣,二足步行根本不是個可行的設計。
「你又要說什麼履帶才是合理的支撐結構之類的比喻了是吧。」
「正是。複製文朗讀大賽只有停留在概念的階段才是最迷人的模樣,比起實際上很蠢,『想像那麼做一定很蠢』才符合性價比。比起真的站在比賽會場把複製文唸出來,讓它停留在網路上才是真正的可行成本。說白了複製文就是這種東西。」
「要這麼說,整個當代藝術就是個不符合性價比的東西啊。把香蕉貼在牆上很蠢很有趣,但只有有錢到發慌的人才會去買它。」
正是,當代藝術都是人類文明的夢囈與剩餘。說起來文學也一隻腳落在資本主義大廈的邊緣了,就是這樣我才會如此強烈的抨擊夏言與A的作風吧,某種自我平衡的代償。
「但,你看我這篇真的很屌啊。」
A把他手機筆記本上的講稿秀給我看。
你說的對,但你說的對是由你說的對的自主研發的一款說的對你說的對發生在一個被稱作你說的對的幻想世界在這裡你說的對將被授予你說的對導引你說的對你說的對將扮演一位你說的對的你說的對在自由的你說的對中邂逅你說的對、你說的對的同伴們和你說的對一起擊敗你說的對找回失散的你說的對——同時,逐步發掘「你說的對」的真相。
「你看,這種無標點的、自我重複的囈語式的獨白,就像等待果陀一樣,揭示著人類境況的荒謬、重複與無意義。」
「是的是的。你知道海明威在〈一個乾淨明亮的地方〉裡也做過一樣的事嗎?」我早發現了,但不忍心拆穿。這年頭用心的創作者不多了。我打開手機找到Google上刊載的那篇小說的網站,那是簡體的盜版,把nada翻成了虛無飄渺,但那不重要,我把手機丟給A。「說實話,我更喜歡他寫的。」
A盯著手機螢幕,我則在心中試著回憶剛剛看到的英文。
he knew it all was nada y pues nada y nada y pues nada. Our nada who art in nada, nada be thy name thy kingdom nada thy will be nada in nada as it is in nada.
麥側的麥當勞招牌壞了,不知是不是錯覺,那閃爍正回應我朗讀的節奏。閃閃,爍爍,閃閃爍爍。
Give us this nada our daily nada and nada us our nada as we nada our nadas and nada us not into nada but deliver us from nada; pues nada. Hail nothing full of nothing, nothing is with thee.
「你說的對。」A默默吐出一句。
「但你說的對是一款由你說的對自主研發」「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