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了名為《等待明天》的舞台劇。
原本只是為了把去年花錢看戲時,得到的回饋點數花掉,卻在隨機選劇的過程中,偶然看見了這個劇的名字。那名字正呼應著最近自己的狀態,於是彷彿某種衝動消費,任由直覺下決定。
《等待明天》改編自著名的荒誕派戲劇《等待果陀》。荒誕派戲劇,可謂是對虛無的一種探討,這讓看故事看得太習慣的觀眾,會有一種強烈的不適應感。但正是這種跳脫框架的方式,能讓人有機會停下來思考,為何編劇大師拉約什‧埃格里會說:「戲劇不是人生的影像,而是人生的本質。」
演出此劇的諧槓劇團,真的來自各行各業,是群對戲劇抱有熱情的斜槓青年。在觀劇過程中,能感受到演出者有股流暢的能量,帶有爆發力同時也很專注;不那麼細緻,但絕對足夠熱情。而這份熱情,正是引人入勝的關鍵。
生命不也是這樣嗎?當我們將無以言說的熱情擲向未知的虛無,不問成敗地投入,才有可能得到真正的人生。
綜觀整個故事,沒有太多情節發展,劇中大部分時間,只是看兩個主要角色,因車子壞了被卡在一個地方,等著也許根本不會到來的「明天」。
兩人許多閃爍而過的對話,像是對眼前的困境喃喃自語,卻又像是不斷探討著人生的意義。拼命思考想打破現狀的A,只管眼前慾望的B,兩人像是一個人的內心一般,在抉擇之間互相拉扯著。而中間進入串場的有錢男子、歇斯底里的婦人、智者,則探問著A、B兩人等待的意義。
劇中不乏出現一些象徵:從觀眾入場時就一動也不動的屍體,模糊的台北車站月台里程標示,任何人都想坐坐看的位置,約莫分別象徵著死去的心、盲目的方向與渴望名利。
「車子沒有壞。」有錢男子說。但兩人始終覺得車子壞了。壞的也許不是車子,而是前往未知的決心。
流經過我們生命的每一個人,也許都帶著給自己的一段訊息。
智者出現,用朗讀著文學作品般的口吻說:「必須這樣嗎?」
如果只是等待,什麼也無法改變。但嘗試努力了,又真的能夠改變什麼嗎?而我們究竟如何判斷何時該等待,何時該行動?
在城市裡生活的人們,大多過著被時間追著跑的生活,追著更好的收入、新聞話題、刺激與改變。但在過程中,總會發生意想不到的事,自己的內在也會有各種變化,若沒有停下來,等待自己的內心說話,我們走出來的路,不僅會與一開始的設想大相逕庭,也很可能事與願違。那樣的話,不管再如何奮鬥,可能也很難快樂。
等待是動詞,聽來消極的動詞。但在瞬息萬變的世界中,若不停下來等待,等著聽見自己內心的聲音,我們真的會知道車子是壞的,還是只是以為它壞了?即便行動不見得會得到好結果,但就不應該盡全力嘗試嗎?
是選擇停留在一輩子舒適的自我否定中,還是拋棄所有向著自我肯定賭一把試試看,選哪種都是自由的。-《-地。-關於地球的運動-》
最終,從入場時間就不曾動過的「屍體」,在眾人的包覆中,像是終於從水底浮上,得到呼吸機會般地活了過來,燈暗。
我也在等待明天。等待念頭平靜、等待下個行程來到、等待工作結束、等待再見到想念的人。無可避免地也不斷在輸入著各種念頭的我,無止無盡地等待著。在諾大的時間中,我不停地寫下每個思索、每個眷戀、每個煩厭、每個無奈。我陳列每一個思緒,認清它們都是自己的一部分,不必被誰所主導,而是透過理性與感知連成一線的窄路中,做出抉擇。
儘管此刻這份意念,還無法撼動任何人。但在遙遠的未來,可能又將傳達到某個誰身上。
燈亮,時間仍滴答滴地經過著,隨同未曾停下的思緒流淌。
你在等著什麼呢?